越来越强烈,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恐惧立刻消失了,他的脑海里不再有那些折磨着他的疑虑和罪恶感。他不再为他本可以做些什么来阻止他叔叔想出这样一个卑鄙的阴谋而烦恼了。他不再苦苦思索,一个人如何才能阻止这个几乎可以把阿基坦全数摧毁的怪物。他现在站在这里,站在这神圣存在的面前,已经足够了。
小池塘就像燕麦杆所描述的那样清澈纯净,没有芦苇和泥沼的破坏。凝视池塘的水面就像凝视一面银镜。没有任何天然的水能有这样的纯度。雷蒙德爵士感到他的脉搏加快了。他转过身来,示意燕麦杆退到后面,不要再往前走。他恨自己不该和一个仅仅是普通的农民分享这种经历,一个帮助罗贝尔伯爵使自己蒙羞的背信弃义的奸诈老鼠。
燕麦杆保持着他的距离,牵着缰绳,而他的主人走到池塘边。
雷蒙德爵士俯身在水面上,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倒影。他立刻想起了宁静之湖的湖水,虽然他说不出确切的原因。也许所有被这位女士的出现所触碰的地方,彼此之间都有某种相似之处。
再过一会儿,关于宁静之湖的湖面的记忆就更加强烈地刺入骑士的脑海。随后另一个倒影出现在了那里,在雷蒙德旁边的水中。这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的形象,她穿着一件华丽的蓝宝石色礼服,金黄色的头发盘绕在一件银质的发箍里。雷蒙德吃了一惊,意识到自己认出了那个女人。虽然他从未近距离见过她,但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女预言家安妮斯顿的形象,她是魔法塔的现任守护者。
“不要为我不是那位女士而难过,”水中的影像告诉雷蒙德,少女预言家一下就猜到了骑士脑子里翻腾的思绪。“她的力量在我身上流动,是她的魔力使我能和你说话。我知道你的目标,我也把它变成我自己的了。通过我,你也可以知道那位女士赞成你的追求。”
雷蒙德低下头表示歉意。“原谅我的大胆,女预言家。我无意冒犯那位女士的圣杯少女之一。”
安妮斯顿的影子对着年轻的骑士和蔼地笑了笑。“你并没有什么过错,”她向他保证。“我应该为没有早点联系您而道歉。阿基坦用来解决这个怪物的时间越来越短,我担心这次耽搁已经让我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盖尔斯公爵不相信我的警告。”雷蒙德说道,“我告诉他血鹰公爵回来了,但他和他的顾问们都不相信。”
“他们不会听你的,”安妮斯顿说。“只有一个声音能让他们倾听。你必须骑马到兰开斯特堡去,警告兰开斯特家族有危险。罗贝尔伯爵唤起了血鹰公爵的力量,让它摧毁杜-兰开斯特家族,而那个怪物的意图就是要遵守这一契约。兰开斯特家族必须受到警告。当盖尔斯公爵从一个图卢兹和一个兰开斯特那里听到同样的故事时,他一定会相信的。”
雷蒙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让兰开斯特家族的人听我说。他们心中的仇恨和我叔叔心中的一样强烈。如果我骑马到兰开斯特堡,甚至他们的庄园去,在那里我可能只会找到死亡。”
安妮斯顿的形象悲伤地点点头。“要想阻止血鹰公爵,你们俩家都必须克服你们的仇恨。这是我在预言之镜中所见的。除非德-图卢兹和杜-兰开斯特站在一起,否则那个怪物就会完成它血腥的复仇,阿基坦就会变成活死人之地。”
“那我就骑马去兰开斯特城堡。”雷蒙德说。“也许我可以让兰开斯特家的人在他的仆从绞死我之前先听我说完这件事。”
“你得快点骑,”安妮斯顿催促着。“血鹰公爵的力量使我的镜子蒙上了一层阴影,只有当它触及到别人的命运时,我才能看到他命运的脉络。因此我很难预测那个怪物的行动,只能预测他的意图。他将进军兰开斯特堡,但我无法预测何时以及如何进军。即使是现在,血鹰公爵的人马也可能正在逼近兰开斯特城堡。”
“我会骑着马,就像被血鹰公爵紧追不舍一样。”雷蒙德对着池塘中的影子发誓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去找兰开斯特家族的人,警告他们有危险。”
安妮斯顿的倒影对着雷蒙德的誓言微笑。慢慢地,影像开始褪色,池塘失去了镜面般的光泽。水面上又布满了杂草和浮渣,青蛙和蜻蜓在岸边徘徊。平静的感觉从雷蒙德身上消失了他的胸中充满了紧迫感和恐惧。
骑士转过身,冲回那匹骏马和燕麦杆站立的地方。
“你看到她吗?”燕麦杆问道,他扶着雷蒙德爵士上了马。
骑士点了点头。“她说我必须骑马去兰开斯特城堡,并警告兰开斯特家族,他们将是血鹰公爵发泄愤怒的第一个目标。我只能向这位女士祈祷,在下令处决我之前,他们家族的人能听我说完。”
燕麦杆摇了摇头,骑上了他的小马。雷蒙德爵士吃惊地盯着这个农民。
“你不必陪我,”骑士说。“我很可能是骑马去送死的。”
燕麦杆望着骑在马上的骑士,他的脸显得很严肃。“就是因为我,罗贝尔伯爵才去找那个女巫吉赛尔,”他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内疚。“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只是一个农民,但我必须为我所做的一切作出补偿。如果这意味着我将在绞索上结束我的生命,那么我愿意接受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也许你会如愿以偿的。”雷蒙德爵士说着,掉转马头,向大路跑去,用马刺戳了戳两肋。这里与兰开斯特的领地相距甚远,安妮斯顿的警告仍在雷蒙德的耳边回响。现在时间成了敌人。
如果还不算太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