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近。石子砾还真有几分好奇,念了句王维的边塞诗:“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贫道无缘至居延一观,殊料居延却来寻我。”
居延和“举彦”同音不同字,这首诗的首字又是单字,跟单姓同字不同音。旁人不解其意,单举彦却一惊,急忙出列,扑倒在地:“小人自花都县连夜赶路前来,求仙人救救我县子民!”
封郁为他注解:“他两日不眠不休,日夜兼程,每过一个时辰,便向着这方向三叩首,倒也虔诚。”
走几步就磕头,这不是道家的做派,隆重到石子砾都感觉不自在了。不过这人确实心诚,也只说有事相求,并未将自己在路上磕头之事说出来加重砝码。
他眯了一下眼:“你所求何事?”
单举彦哀哀道:“花都县已数月滴水未下,井水干枯,农田干裂,值此盛夏酷暑之际,实在没有了活路。我听闻增城县有仙人现身,特此前来求雨。”说着连连叩头不止。
石子砾颇觉棘手,唐朝跟现代又有不同,现代各路天神隐匿,群魔乱舞,人类比神仙还能耐,整个社会的底线都低,他要下场雨也就下了。可在唐朝,下雨这差事有专职神仙负责,《西游记》中开篇不是还说吗,几时下雨、雨量多少,都需天庭降下明旨,差一星半点,龙王爷是要被砍头的。
增城县周边雨水量正常,偏偏花都县无雨,总有些缘由,他贸然插手,岂不招惹是非、沾染因果?凡间话本小说中经常写道士和尚作法求雨,实则那都是有微薄修为的半瓶醋,算出某地几时有雨,强行碰瓷,摆个法坛念几句咒语,就当雨是自己求来的了,真正的修道之人,根本不敢拿这个胡闹。
不能下雨,不表示他无法解此围。石子砾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单举彦去镇上买了最好的墨,为自己细细研磨,取出秀墨老笔,在乾坤书页上细细勾画,画了个仪态轩昂的中年人,其身着三国时的丞相服。
中年人从画布中走出,百姓一片哗然。单举彦也不觉后退半步,惊骇欲死。
石子砾道:“此乃蜀汉四相之一的蒋琬蒋公,后世人称赞‘宰相肚里能撑船’,最早的典故便是出自于他。”蒋琬不笑也不说话,木头人一般站在他身侧。
石子砾又念:“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世上描写雨大的诗句太多了,怎么提高逼格?找个生僻字多一点的嘛。
语毕,狂风阵阵,大雨倾盆,却一滴雨都未落到地上。蒋琬张开嘴,将雨水尽数吸入腹中。他肚子里好似无底洞般,暴雨足足直下了两个时辰,他肚皮仍扁平如初。
两个时辰一到,石子砾收了神通,看向傻眼了的单举彦:“让蒋相随你走一遭花都县,他腹中雨水,够维持些时日了。此乃我法力所化,并非真人,吐出的雨水可照常饮用,受法力沾染,对人体还有好处,用以灌溉农田,也可促粮食丰产。”
单举彦连忙道:“多谢仙人,多谢仙人!”日子都过不下去,连尿都能喝,哪里会嫌弃水不干净呢?忍不住跪下又给石子砾磕头。
蒋琬却道:“大人,我施展腹中乾坤,耗费极大,怕难以撑到花都县。”
“这个无妨,累了就喝。”石子砾给了他两罐红牛,神秘兮兮道,“人生或是一次勇敢的探险,或是虚掷光阴。你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蒋琬默默把红牛收进袖中,“我定当圆满完成任务。”
单举彦千恩万谢,让石子砾一并打发走了。他早便感应到有客人前来,对围拢的百姓道:“贫道今日连耗法力,已无力算命,诸位请回吧。”
他已经从神棍升级到了仙人,众人岂有二话,不多时便散干净了。有眼尖的便招呼道:“蓝小子,快走,别再打扰仙人啦!”胆敢赖着不走,惹毛了仙人,大家都得被牵连。
蓝采和唯有苦笑,他带着张果老来此,恰好看到蒋琬从画中走出,若何秀姑所言不差,这道士便该是石小二了。路边碰上个卖水果的老头,是神仙,从小玩到大的石小二竟然也是神仙,总不能他梦中情人也是神仙吧?
张果老微微一笑:“小友设计引我来此,不知有何用意?”他倒是相信这设局人没有恶意,怕另有缘由。今日一见,这人果真同他们八仙有极深的渊源。
封郁自他身侧浮现,石子砾笑道:“我想同张老打个赌。”
张果老平生三大爱好,爱唱歌,爱吃喝,爱打赌,他因跟鲁班打赌,未能压塌赵州桥,作为赌注,倒骑毛驴走天下。
有人设这个局,竟是为了跟他打赌,有趣有趣。张果老哈哈大笑:“着啊,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