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对面的靳朝不紧不慢地提醒道:“那头走不通。”
还没等姜暮往另一头看,靳朝又慢悠悠地跟了句:“另一边往回走。”
姜暮吹了下颊边的刘海突然开始后退,靳朝扬起眉稍静静地看着她,就见姜暮退后了几步然后突然加速朝着水沟就冲了过来。
跳远这个体育项目初中就考过了,虽然当时她参加了补考的行列,但好歹几年过去了,她的身高也见长,带着一股迷之自信她跑到水沟边奋力一跳。
力气使得倒挺大,表情也很到位,但愣是没跳出多远,眼看双脚就要落入臭水沟中,靳朝抬手一把将她拽了过来。
等姜暮双脚牢牢站在地面上后,一颗心脏还扑通狂跳,有种后怕的心慌感,而靳朝早已松开她转身往前走去,留给她一个背影,顺带丢下一句评价:“四肢不协调。”
姜暮顿时就涨红了脸,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她刚上小学时,那时靳朝已经六年级了,他同学听说他妹妹升到一年级,做操的时候就问他谁是他妹?
靳朝就看着一(3)班队伍里的小人,笑道:“同手同脚的那个。”
这件事导致一整年,六年级很多大哥哥看到她就喊她“同手同脚”,还会围着她教她原地踏步,靳朝就站在人群外盯着她笑。
那时不觉得,大了点后才发觉被一群大哥哥教原地踏步是件多么丢人的事。
本来都已经忘了,靳朝一句“四肢不协调”又让她想起自己的先天不足,小时候还迷之自信等长大了体育肯定会和哥哥一样好,毕竟他们是兄妹啊,有着同样的基因,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再也不会了。
果然这条路很近,跨过水沟就到了小区对面,靳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长腿阔步走在前面接通电话,不知道电话里是谁,姜暮只听见他说。
“问题不大,明天你开过来我看看。”
“这几天都在,我不在你找小阳。”
“下个月啊?要看几号,我可能到时候会出去几天,你最好提前过来。”
姜暮跟在靳朝后面,直到进了楼栋停在家门前靳朝才挂了电话,他掏出钥匙把家门打开,客厅亦如姜暮离开时一样,很安静,只有墙上的秒针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她看了眼,都快两点了。
姜暮走进洗手间重新刷了牙,等她再出来时才发现靳朝并没有走,客厅的灯也没开,他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姜暮几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道:“你晚上睡哪?”
手机的亮光打在靳朝的脸上,暗和明交替,让他的轮廓更加立体,他手上没停,回道:“你睡你的,我坐会走。”
姜暮又问了句:“你在外面有地方住吗?”
这下靳朝将手机反卡,光线突然消失了,两人同时陷入一片漆黑,姜暮只看见他朝自己弯了下嘴角,声音低磁:“怎么?想住我那?”
两人的目光无声地对视了几秒,姜暮率先败下阵来,她明白靳朝的意思,大概率是试探她是不是住不惯这里,但她的思维又开始无端发散了。
好在客厅很暗,她的脸色被很好地隐藏起来,瞥过视线丢下两个字:“再见。”
然后径直回了房,再次躺在床上她已经有些困了,但还会下意识听着外面的动静,大约十分钟后大门才有了响动,直到靳朝离开后,姜暮才稀里糊涂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发现原本放在客厅摆台上的那个黑色迷彩礼物盒不见了,姜暮积郁了两天的燥闷终于舒坦了一些。
但并没有舒坦多久,因为紧接着一系列令她抓狂的事情发生了,比如夏天她在家的时候通常一天两遍澡,早晨起来洗一次,晚上睡觉前还会洗一次,最少也得一天一次,但来到这里后她发现赵美娟他们都是三天洗一次,虽然这里的气候和江南不同,但大夏天的让她两天不洗澡基本等同于要了她半条命。
更为煎熬的是,她只要一洗澡,赵美娟就用一种“身上是有泥巴啊?”的眼神瞅着她,搞得姜暮洗个澡跟要上战场一样,得做好坚强不屈的心理建设。
然后就是靳强不在家,她需要长时间跟赵美娟和小怪物相处,关键是小怪物大多时候不搭理她,赵美娟的话她又不大能听懂。
比如有次赵美娟指着她喊:“要墩地。”
姜暮努力理解了好一会,认为她说的是蹲坑的意思,然后摆摆手说:“我不要墩地。”
赵美娟急了眼,嚷道:“墩地。”
姜暮见她挺急的,也就没趁口舌之快,原地蹲下了,蹲了半天才发现她说的墩地是要拖地的意思,叫姜暮让开,她若无其事地走回房,赵美娟晚上就跟靳强说:“你女儿神经兮兮的。”
靳强还安慰她:“你体谅下,小孩高考没考好,可能受了不小的打击。”
对此,姜暮一无所知,只是尽量把自己关在房中,减少出房间的频率,有时候除了吃饭上厕所一天也见不到人。
赵美娟让靳朝拿药的时候,下楼还跟他多了几句嘴:“那小姑娘八成有那啥抑郁症,一整天不出房门的。”
靳朝抬头瞥了眼五楼窗帘紧闭的窗户,耳边听着赵美娟没完没了的唠叨,特别她神色夸张地说道:“不出门每天还要洗澡,不都给洗秃了皮了?”
靳朝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水贵还是命贵?”
赵美娟立马来了句:“你不是废话嘛。”
“那你就给她洗,不是说有抑郁症吗?你也不怕她洗不到澡抑郁起来关在房里搞自杀。”
赵美娟一听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跑回家,当天晚上姜暮九点还没出来洗澡,赵美娟还特地敲了她两下房门提醒她:“水烧好了,赶紧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