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斥着迷之尴尬的味道,姜暮倒是无所谓她喊不喊自己,就怕这小孩又给整哭了,然而靳朝一把扯起小女孩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声音清冷地对她说了句:“叫人。”
随着这两个字刚才那股尴尬的气氛推至顶点,姜暮刚准备出声说“算了吧”,小女孩看着晃动的脚突然叫了她一声:“姐姐。”
姜暮多少有些讶异,她能感觉出来小女孩并不怎么喜欢她,但她很听靳朝的话。
在靳昕坐下来后,靳朝去洗了个手,然后抓起羊骨将上面的肉撕成小小的放进空碗里,姜暮心不在焉地盯着他,在家里时妈妈会把排骨类的东西剁得很小,吃起来也很方便,所以猛然看见这么一整根骨头的时候,姜暮压根不知道要怎么下口,以至于她只吃着碗里的面条,一口菜都没夹。
靳朝将肉全部撕下来,放在靳昕旁边,姜暮这才知道他是给他那个妹妹挑的肉,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无比陌生,就好像从前梦中的点滴被放大在面前,她依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掀起一股不明的情绪。
靳朝抬眸对上姜暮发愣的目光,垂下视线顺手捞了个干净的空碗,直接把靳昕面前的羊肉倒下一大半,沿着桌子往姜暮坐的地方一推,碗顺着木桌滑到姜暮面前,不偏不倚正好靠在她的碗上,发出清脆“叮”的一声。
姜暮微怔,看着面前碗里的羊肉,心里那股燥闷感刚退去一点,便听见对面的靳昕闹道:“凭什么她的比我多?”
靳朝眼皮都没抬一下地回道:“她是客人。”
客人,两个字忽然扎在姜暮心中,那刚退去的燥闷再次席卷而来。
一句话让靳昕不再闹了,但姜暮却并没有感觉多痛快,而后她感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抬起眸的瞬间对上靳朝的眼神,他吃面很快,大碗已经空空如也,身子斜着靠在椅背上,眼神似有若无地睨着她,好像能看到她的心底,姜暮脸色发胀瞥过眼去。
吃完饭后,靳强让姜暮把材料拿给他,他明天中午抽空去趟铜岗附中帮她把手续递过去。
姜暮从行李里把文件袋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将拉链打开把材料一样样拿出来,等她再回头的时候,看见靳昕拿着她的身份证明材料趴在地上准备折纸。
姜暮脸色一白刚要冲去,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从地上提起靳昕,然后拿起那张身份证明材料压在桌子上,靳强也正好凑过来看,便是那一瞬,姓名栏里明晃晃的“姜暮”二字让两人都愣了下,好像在提醒着所有人,她跟他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不过靳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声,将东西收了起来。
来之前姜迎寒给她准备了点上好的茶叶,一个学习机,让她带给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毕竟要麻烦他们一阵子。
她把东西分别给他们,靳强客气了两句,而那个小怪物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说谢谢也没有多高兴。
正好这时有人敲门,一个年轻男人来找靳朝,似乎大家都认识他,靳强让他进来坐,那人没进门,就站在大门外说了句:“不了叔叔,喊有酒出来抽根烟。”
靳朝跟他出了门,大门掩上,行李箱里还放置着姜暮偷偷为靳朝准备的礼物,用黑色迷彩包装纸紧紧包裹着,等了一会她见靳朝还没回来,于是将东西拿出来,朝虚掩的大门看了眼,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过道里弥漫着一股烟味,她拿着那个特殊的礼物心绪有些复杂,还没靠近楼梯口,突然听见一个男人压低声音情绪激动地说:“真要去啊?你不要命了?”
“啪”得一声,楼道昏黄的声控灯突然亮起,姜暮的脚步声打破了黑暗,眼前的靳朝叼着烟靠在过道的墙边,听见动静侧过头眉峰微蹙了下,盯着双手背在身后的姜暮。
而他的面前立着的是刚才来找他的瘦高男人,穿着短裤拖鞋不修边幅,还留着胡子。
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胡子男吊儿郎当地打量着姜暮,她穿着白色的雪纺衫,下身是米色的高腰阔腿短裤,冷白的皮肤下是江南女子特有的小骨架,长相秀气细腻,让人眼前一亮。
胡子男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笑意问靳朝:“你亲戚?”
姜暮的目光缓缓落到靳朝身上,她想听听他会怎么跟别人介绍自己,然而靳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着楼梯口抬了抬下巴,那人无奈道:“行吧,你自己再考虑考虑,我先走了。”
说完他侧过头又看了眼姜暮,对她说:“下次出来玩啊,小美女。”
姜暮还没说话,靳朝挑起眼皮冷掠了他一眼,胡子男笑着大摇大摆下了楼。
过道再次恢复安静,姜暮无声地看着靳朝抽完最后一口烟,他的侧面下颌线锋利流畅,一直延伸到清晰的喉结,凌乱的过道成了布景,他的轮廓也染上了昏暗的光,像一帧老旧的电影画面,这个样子的靳朝让姜暮无比陌生,仿佛周身镀上了一层难以靠近的荆棘。
直到楼道的声控灯自动关了,黑暗中火星子一闪,靳朝将烟头碾灭,缓缓转过头出声道:“找我?”
灯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他黑沉有力的目光已经锁住了她,明明只是送个东西,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姜暮却觉得哪哪都不自然,她朝他靠近两步,从身后将那个包装好的东西递给他,说道:“给你的。”
靳朝目光微垂,视线落在那个长方形的小盒子上,单手接过眼神却看着姜暮,平淡无波地说:“别乱花钱给我们买东西。”
姜暮的目光也停留在那个长方形的礼盒上,眼神微动回了句:“还是有必要的,毕竟我是客人。”
说完她抬起视线,看见靳朝将手中的长盒在掌心转了一圈,眼角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