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里气氛凝滞,贾赦是很不高兴的,贾政说完话过了片刻也反应过来,琏儿根本不是读书的料,他这么说颇有些不切合实际,兴许大哥还会以为他故意在讽刺琏儿不求上进呢。他不由脸带尴尬的看向贾母。
贾母正要说话,贾琏此时却慢悠悠道:“二叔,琏儿想入钦天监是真的对这个感兴趣……至于科举么,我也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不喜欢而已。”话赶话赶到这里,贾琏没想到当个钦天监的官,就这么多人表示反对,还展开了对他的“学问”的攻击……
他其实对贾政说起贾珠的那番话,心里很是膈应。
“……”贾政张嘴结舌,半晌没说出话来。琏儿以前是没什么学问,可处事说话都颇有余地,但刚刚他也没幻听啊——什么叫“也不是做不到”、“不想做、不喜欢而已”?
贾赦和贾母也一时无语。贾赦虽然觉得这话回击的很霸气,但……贾琏这是说大话啊!
琏儿哟,你说这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贾赦都不知道说什么替他描补了。
深吸一口气,贾政心里不由发怒,科举要是容易,他至于前二三十年考了那么多次,连个秀才没得吗?也就是珠儿颖慧,但却被科举熬坏了身子,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这里,他是真动了气,非要替大哥好好教训一下狂妄无比的琏小子。
可这时宝玉一阵风儿似的跑进屋里来,嘴里喊着“老祖宗,宝玉来给你请安了”,他却是没瞧见屋内的贾政,否则万万是不能进来的。
“孽障!行如风、站如松……你现在成何体统!”贾政怒道,贾宝玉这才瞧见屋内还有人,他脚步不由一滞,竟想扭脚往回走,可在贾政的目光下,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站在父亲面前,然后先给贾母行了礼,又给大伯和父亲行礼,最后喊了一声“琏二哥哥”。
贾琏微微一笑,冲他点点头,转而却对贾政说道:“二叔,你却是不信我能考上秀才,甚至是举人?”
贾政虽不知为何贾琏要问这么一个明显的问题,却仍旧叹口气点点头,隐晦道:“琏儿,你若是要考秀才,还是闭门苦读上五六年罢。到时,也未尝不可一试。”
贾宝玉见琏二哥哥和父亲说话,转移了父亲的注意力,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反复哀叹,外面的小丫头们都哪里去了,居然不提醒他老爷在这里。还有,琏二哥哥怎么会要考秀才?宝玉摸不着头脑。
贾琏此时却瞅向宝玉,好半晌,连贾政和贾赦、贾母都狐疑了,却听他道:“老祖宗,老爷?二叔,要说学问,琏儿和宝玉谁更强些?”
……
这还用问吗?
贾母虽然为人谨慎,心有城府,但她深知宝玉有灵性,虽然宝玉只有十岁多,虽然他即使入学以来一直不怎喜爱读书,却是要比贾琏强上一百倍!别看贾琏长宝玉十来岁,可贾琏有多久没摸书本了,何况不是她瞧不起琏儿,小时他挨了贾代儒那么多戒尺,却是没哪回把书背好过。
贾宝玉虽然惧怕父亲贾政,可听了贾琏的话,眼睛也不禁瞪大了看向贾琏。
他自认不喜经济学问,但于诗词一道颇有心得,即使是四书五经,他就是再厌恶,也比琏二哥哥强些罢。
宝玉不是鄙视琏二哥哥,他以往和其交谈中,可从没看出琏二哥哥有什么诗才或别的学问、才干呐。
贾琏轻笑,笑眯眯的对着贾政又道:“二叔,不是琏儿自夸,和年纪小的宝玉比试,就算赢了,我自己都会羞煞!这样也会赢得太胜之不武了。其实,若是能二叔切磋一下学问,更是妥帖些。”
“琏、琏儿……”贾赦磕巴了一下,他虽然平时句句嘲讽贾政考不上秀才、举人,可他也知道二弟贾政还是有些学问的,这么多年的书真不是白读的啊,他门下还养着一帮清客呢,里面不乏秀才和举人呢。
贾琏狂言不止,听得被指名道姓的贾政心中真的生起火气来,张了张嘴,他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像话!”端坐着的贾母重重咳嗽了一声,呵道:“琏儿你却是别胡闹!净跟你父亲学些不着三两的话来。你自小就不爱读书,别说你二叔,宝玉的学问都强你十倍……”贾母毫不客气的嘲讽。“若是真有学问,不用你考举人,你只需考个秀才出来,给我们全家看看,也算你出息!”
也是这道理。贾琏蹙眉,又立刻松开,虽然麻烦了些,但也不是不成。
贾政考了多少次秀才都没考上,他若是考上了,自然是比贾政和宝玉强的,这有了功名在家族里说话份量也足。反正一时无事,也暂时没找到门路进钦天监,遂贾琏不表示反对,说道;“秀才我研究了,也不算什么。老祖宗,若是我考上了秀才,甚至是举人,我入钦天监当官,还请老祖宗、老爷和二叔别再反对。”
真真是要气笑她了。贾母气极却笑了,大房出了个老大不说,连好一些的贾琏也这般胡搅蛮缠,不知天高地厚。
她眯起眼睛,沉声道:“琏儿,也不用你考上举人,你若是考上秀才,家里就不再阻你,你想去钦天监做官,只要你有才干,给你谋个监正当当也不是不行。”监正就是钦天监的头头,虽然是一个六品官,但若是想统领钦天监众人,也是需要精通历法和术数的,甚至天象、地理都得有所涉猎……
“好。”贾琏一口应道,不过是秀才,也不算个什么。
“唉,随你。”贾母揉了揉眉心,没想到凤丫头的一句小报告,今日就惹出这么一出。
……来日,贾琏拜访了贾代儒一家,给了贾瑞一个祝福术,就带着行李盘缠和小厮隆儿和兴儿出发,直接包了一条小船往金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