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想,觉得这一切不过是死前的幻想罢了。
他清楚明白,在他因显露出那丝不应有的情愫过后,她就再无可能像以往那样,毫无芥蒂地护着他,拥抱他了。
笑意骤然消失,眼角不由得淌出一滴热泪。
为什么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对于他来说都是幻想?
为什么明明给予他重生的她,要狠心抛弃他?
走回狭窄险峻的夹道,她感觉到背上之人正在悠悠转醒,想到和元白尊人的约定,周怡忍着疼痛,唤起被寒气侵蚀几近于无的灵力。
附着于手掌,才有了些许力量,停下脚步将他转到身前,在他睁眼之前拍晕了他。
而后因疼痛浑身失去力量,和他倒下速度相当倒下,瘫倒在地之前,还不忘将纤细的手臂垫在他要倒在的地方。
摔倒的疼痛算不得什么,真正的疼痛,是那被冰霜裹挟的经脉,在她摔倒时齐齐粉碎的彻骨疼痛。
自认为还算能忍的她,在这阵痛升起时,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失去血色惨白的唇无意识张开,发出一声低哑的痛呼。
痛却还得继续,趁还有一丝气力意识,一点点挪动犹如针扎刀锤的身子爬起。
垫在他身下几近失去感觉的手臂,竭尽全力勾起,再度背起他,像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鱼一样,一步又一步向山顶走去。
到达山顶,相比周怡,真正的淡漠无情之人元白尊人负手而立。
没有感情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抬手,暮乌从她薄弱的脊背上,到达他身边。
“信守你的承诺。”话语出现人如清风带着暮乌消失。
周怡在他离去之后,猛地失去坚持的力量,瘫倒在地,眼眸无神就要合上,喉间抑制不住涌上铁锈腥气。
被她脑中紧绷的铉,啸叫着惊醒,忍着不住折磨她的疼痛,唤回替暮乌驱散寒气完成使命的源火,在经脉中流淌。
她身子温度才慢慢从两极地狱回转正常,但受损断裂的经脉,在源火回归后也不会自主连接上,痛感也不会消失。
半跪手撑在地,脊背耸动,吐出一口散发着寒气的黑血。
抹去嘴角血迹,拖着半废的身子艰难起身,经脉废了一半的身子,无法负荷运转灵力的工作,她只能一步一顿地往阳定峰走去。
如果说从谷底走到开峰道是在刀尖上行走,那么从开峰道走回阳定峰这段路,就是在赤足走过地狱针海。
一个不慎,坚持不下去,就会堕入无尽地狱。
可此前有重伤的暮乌在背上,她有明确的,不得不坚持的信念和动力。
而现在,她孤身一人,有坚持的理由,却因没有切实的信念提醒,思维难以维序。
一脚踩在针海之上,下一脚却又有如踩在松软棉花上。
疼痛清醒一时,下一秒又陷入虚浮的失神恍惚。
对时间流逝已经察觉不到的她,不知走了多久,看到了那所由她亲手构筑的院子。
近在咫尺,抬手就能推开院门的距离,她却因看到安心的地方后,心理坚守防线崩溃,连一步都不能再踏出。
陷入黑暗,倒在了院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