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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恶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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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勤地欢迎他而瓦朗蒂娜则照常对他很冷淡。

    “亲爱的!”德布雷说道“你来了太好了正巧可以来救救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夫人没头没脑地向我提出了许多有关伯爵的问题她坚持以为我能够把他的出身、教育、门第、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等种种事情都告诉她。由于没有撒谎的本领我就推托说:去问马尔塞夫吧基督山的全部身世都源源本本地在他肚子里呢。’所以男爵夫人就向你示意叫你过来了。”

    “一个至少有五十万秘密钱财可以动用的人”腾格拉尔夫人说道“他的消息竟会这样不灵通这不是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吗?”

    “我向您誓夫人”吕西安说道“假如我真的有您所说的那笔款子可以动用的话我也会把它用到较有益的地方而不会自找麻烦地打听基督山伯爵的种种细节的。在我的眼里他唯一的长处就是他比一个印度王公还要富有一倍而已。但是我已经把这事转交给马尔塞夫了所以请您去和他解决吧现在不再关我的事了。”

    “我敢绝对肯定没有哪一个印度王公会送我一对价值三万法郎的马还给马头戴上四颗每颗价值五千法郎的钻石。”

    “他好象是有钻石癖”马尔塞夫微笑着说道“我确信他象俄国亲王波亭金一样一定在口袋里装满了钻石沿路抛撒就象小孩子撒打火石似的。”

    “也许他现了一个矿”腾格拉尔夫人说道”我想您大概已经知道了他在男爵的银行里开具了无限期货款担保。”

    “我倒不知道这事”阿尔贝回答说“但我完全可以相信。”

    “他对腾格拉尔先生说他只准备在巴黎住一年在那段时间里他准备花掉六百万他一定是那位微服出游的波斯国王。”

    “您有没有注意到那个陪他来的年轻女人长得美极了吕西安先生?”瓦朗蒂娜问道。

    “我的确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可以和您媲美的女人。”吕西安把观剧望远镜凑到了他的眼睛上。“真可爱!”他说道。

    “这个年轻的女人是谁马尔塞夫先生?”瓦朗蒂娜问道“有谁知道吗?”

    “小姐”阿尔贝对这一句直接的问话答复说。“关于这一点象许多有关我们现在所谈到的这位奇人的事情一样我也是只知道一点儿。那个年轻的女人是个希腊人。”

    “这一点我从她的着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假如您除了那一件明摆着的事实以外别无所知的话这个戏院里的全部观众都可以说得上和您同样消息灵通的了。”

    “我很抱歉使您觉得我竟是一个这样无知的‘向导’”马尔塞夫答道“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实在再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奉告的了。噢不有了我还知道一件事就是她是位音乐演奏家因为有一天当我在伯爵家里用早餐的时候碰巧听到一架guzla琴的声音那种琴声当然只有她才能弹得出来的。”

    “那么您那位伯爵也招待客人了?”腾格拉尔夫人问道。

    “他的确是招待的而且以最高贵的方式这一点我可以向您担保。”

    “我一定要劝腾格拉尔先生邀请他过来吃一顿饭或跳一次舞什么的好使他不得不回请我们。”

    “什么!”德布雷大笑着说道“您真的要到他家里去吗!”

    “为什么不呢我丈夫可以陪我去的。”

    “但您不知道这位神秘的伯爵是一个单身汉吗?”

    “假如您向对面望一望”男爵夫人带笑指了指那个美丽的希腊女人说道“您就可以充分得到相反的证据啦。”

    “不不!”德布雷大声说话“那个女人不是他的太太。他曾亲自告诉我们说她是他的奴隶。马尔塞夫你记不记得他在你那里吃早餐的时候曾这样告诉过我们?”

    “嗯那么”男爵夫人说道“假如说她是个奴隶可她的神态和气质却完全象是一位公主。”

    “是一千零一夜里的吗?”

    “随便您怎么说好了但是告诉我亲爱的吕西安什么是一位公主的标志?论钻石她可全身都是钻石啊。”

    “我觉得她似乎戴得太多了一点”瓦朗蒂娜说道。“假如她戴得少一点她就会好看得多了那样我们就可以看到她那秀丽细腻的脖颈和手腕了。”

    “看!多象艺术家的门吻!”腾格拉尔夫人大声说道“我可怜的瓦朗蒂娜你还是把你对于美术的热情收起来吧。”

    “我对于人工或自然的美都都同样地能欣赏。”那位小姐回答说。

    “那么您觉得伯爵怎么样?”德布雷问道“他倒不全违背我心目中所谓好看的标准。”

    “伯爵?”瓦朗蒂娜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象是她还没有观察过他似的“伯爵?噢他的脸色苍白得太可怕了。”

    “我很同意您的看法”马尔塞夫说道“而就在那种苍白下面正隐藏着我们想知道的秘密。g伯爵夫人坚持说他是一具僵尸。”

    “那么说伯爵夫人已回到巴黎来了?”男爵夫人问道。

    “她在那边哪妈妈”瓦朗蒂娜说道“几乎就在我们的对面你没瞧见那一头浓密的浅色的漂亮头吗?”

    “是的是的她在那边!”腾格拉尔夫人大声说道“我可以对您说您应该做的事吗马尔塞夫?”

    “请给我下命令吧夫人我在这儿洗耳恭听呢。”

    “嗯那么您应该去把那位基督山伯爵带到我们这儿来。”

    “为什么?”瓦朗蒂娜问道。

    “为什么?咦当然是和他说说话呀看看他的谈吐是否和别人一样假如你没有这种好奇心老实说我倒是有。你真的不想见他吗?”

    “一点都不想。”瓦朗蒂娜回答说。

    “怪丫头!”男爵夫人低声说道。

    “他多半会自动过来的”马尔塞夫说道。“嘶您瞧见了吗夫人?

    “他认出了您正在向您鞠躬呢。”

    男爵夫人满脸堆笑地以最殷勤的态度回复了那个礼。

    “好吧”马尔塞夫说道“我就是牺牲自己好了。再会我去瞧瞧有没有机会可以跟他讲话。”

    “径直到他的包厢里去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但我从没有经过介绍呀。”

    “介绍给谁?”

    “那个希腊美人。”

    “您不是说她只是一个奴隶吗?”

    “可您却坚持说她是一位公主呀。不不我不敢进他的包厢但我希望他看见我离开了你们就会从他的包厢走出来。”

    “这是很可能的去吧。”

    马尔塞夫鞠躬以后就走了出去。正当他经过伯爵的包厢门开了基督山走了出来。他先向那站在休息室里的阿里吩咐了几句话然后就招呼了一声阿尔贝并挽着他的手臂向前走去。阿里小心地把包厢门关上自己站在门前一群好奇的观众在这个黑人周围聚拢着。

    “说老实话。”基督山说道“巴黎真是一个奇怪的城市而巴黎人也是非常奇怪的人民。就好象他们生平第一次看到一个黑人似的。瞧他们都挤在可怜的阿里周围弄得他莫名其妙的。我向您保证一个法国人不论到突尼斯、君士坦丁堡、巴格达或开罗去他尽可以在公众场所露面而他的周围决不会有人围观的。”

    “这证明东方人的头脑是很清醒的他们决不会把他们的时间和注意力浪费到不值得注意的目标上。然而单就阿里来说我敢对您说他之所以能引起别人的兴趣就是因为他是属于您的而您目前可是巴黎最红的人物啊。”

    “真的吗?我怎么会幸运地得到这样一种荣誉呢?”

    “怎么会?咦当然是您自己造成的呀!您拿价值一千路易的马来送人;您救了一位既有地位又漂亮的太太的性命;您以布莱克参谋先生的名义去参加赛马派去了纯种的骏马和并不比土拨鼠大多少的骑师;当您夺得了奖杯以后却毫不珍惜它把它送给了您所想得到的第一个漂亮女人。”

    “这些荒唐的念头是谁拿来放在您脑子里的?”

    “咦。第一件我是从腾格拉尔夫人那儿听来的顺便提一句她极盼望您能到她的包厢里去那儿还有别的人也想见您;第二件我是从波堂的报纸上看到的;第三件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咦假如您想不被人知道的话您干嘛要把那匹马叫作万帕呢?”

    “那的确是一个漏洞”伯爵答道“但请告诉我马尔塞夫伯爵难道从来不上戏院的吗?我刚才望了一遍但始终没能看到他。”

    “他今天晚上会来的。”

    “在戏院的哪一部分?”

    “大概是在男爵夫人的包厢里吧。”

    “那个和她在一起的可爱的青年女子就是她的女儿吗?”

    “是的”

    “真的!那么我向您道喜了。”

    马尔塞夫微笑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们将来再讨论吧”他说道“您觉得那曲子如何?”

    “什么曲子?”

    “就是您刚才听到的那个。”

    “哦既然作曲家是一个人而唱歌的又是德奥琪纳[德奥琪纳公元前四一三—三二七)希腊嘲世派哲学家。——译注]所谓没有羽毛的两脚动物这也就算很不错的了。”

    “哦我亲爱的伯爵您说这句话就好象您可以随意听到天上的第七交响曲似的。”

    “您说对了一部分当我想听那种凡夫俗子们从来没听到过的极美妙谐和的乐曲的时候我就去睡觉。”

    “好极了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睡吧亲爱的伯爵睡吧歌剧就是为催眠而明的。”

    “不你们的乐队实在太吵了。我所说的那种睡眠必须要有一个宁静的环境而且还得助于某种药剂。”

    “啊!是那著名的大麻吧?”

    “一点不错。子爵当您想听音乐的时候来和我一起用晚餐好了。”

    “那次和您一起用早餐的时候我已经享受过那种优待啦。”

    “您是指在罗马的那次吗?”

    “正是。”

    “啊那么我想您大概听到海黛的琴声了吧那个远离故乡的可怜的人常常借玩弄她故乡的乐器来给我作消遣的。”

    马尔塞夫没有继续在这个题目上追问下去基督山也陷入了一种沉思这时启幕的铃声响了。

    “想必您可以原谅我暂时离开您吧”伯爵说道然后就转身向他的包厢走去。

    “什么!您这就走了吗?”

    “请代表僵尸向g伯爵夫人说些好话。”

    “我对伯爵夫人怎么说好呢?”

    “就说假如她允许的话我准备今天晚上抽空去向她致敬。”

    第三幕已经开始了。在这一幕演出期间马尔塞夫伯爵如约在腾格拉尔夫人的包厢里出现了。马尔塞夫伯爵本来就不是那种在公共如乐场所一露面就会引起大家的兴趣或好奇心的人所以除了他所进的那个包厢里的看客以外其他的人根本没注意到他来了。但基督山那敏锐的目光已注意到了他他的唇边飘过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海黛完全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住了。象所有那些天性纯洁的人一样她对于无论什么可看可听的东西很感兴趣的。

    第三幕又象通常那样演了过去。诺白丽、尤莉和罗丝三位小姐照例表演了一段足尖舞我伯特当然要向格里那达王子挑衅;伊贝拉公主的父王牵住了他女儿的手跨着威严的舞步在舞台上疾驰了一周充分表演出了他那天鹅绒的长袍和披风在疾驰时飘飘欲仙的姿态。演完这些以后大幕又落了下来观众们从座席里蜂拥到了前厅和休息室里。伯爵离开了他的包厢立刻向腾格拉尔夫人这儿走来后者简直是情感交集按捺不住地叫道:“欢迎伯爵阁下!”他一进来她就大声说道。

    “我真想见到您以便亲口再向您表达一番那用文字难于表达的谢意。”

    “这种小事实在是不值得您这样挂在心上。相信我夫人我已经把它都忘啦。”

    “但是伯爵阁下我的好友维尔福夫人第二天就被那两匹马弄得差一点送了命而又是您救了她那件事可不是这样容易就被忘记的呀。”

    “那次的事您的恭维实在使我担当不起。那次有幸能在危难中为维尔福夫人效劳的是我的黑奴阿里。”

    “把我的儿子从强盗手里救出来的难道也是阿里吗?”马尔塞夫伯爵问道。

    “不伯爵阁下”基督山带着一种友好的温情握住将军伸给他的手答道“对于那件事我可以问心无愧地接受您的感谢。但您已经谢过了而我也已经接受过了您老是把它挂在嘴边我实在有点难为情。男爵夫人请赏脸把我介绍给您的令嫒吧。”

    “嗯您可不是什么生人至少您的大名并不陌生”腾格拉尔夫人答道“最近这两三天来我们所谈所说的都是您。瓦朗蒂娜”男爵夫人转过去对她的女儿说道“这位就是基督山伯爵阁下。”

    伯爵鞠了一躬而腾格拉尔小姐则微微点头示意。“今天晚上您带来了一位可爱的年轻姑娘来伯爵阁下”瓦朗蒂娜说道“她是令嫒吗?”

    “不根本不是”基督山说道并对这句问话的镇定和直爽很是惊讶。“她是一个不幸的希腊人我只是她的保护人而已。”

    “她叫什么名字?”

    “海黛。”基督山回答说。

    “一个希腊人?”马尔塞夫伯爵轻声地说道。

    “是的的确是希腊人伯爵”腾格拉尔夫人说道。“告诉我您在阿里铁贝林的手下荣幸服务过您曾否在他的宫廷里见过一套比我们眼前更亮的服装?”

    “这么说您曾在亚尼纳[希腊伊皮鲁斯的府。——译注]服务过伯爵阁下”基督山说道“我没听错吧?”

    “我是总督的三军总司令。”马尔塞夫答道“我没必要隐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我是借助于那位威名远震的阿尔巴尼亚领的慷慨才家致富的。”

    “看呀!快看呀!”腾格拉尔夫人突然惊叫道。

    “哪儿?”马尔塞夫结结巴巴地问道。

    “嘶就在那儿!”基督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拥住了伯爵的肩头和他一起靠在了包厢前面这时海黛正用她的眼睛在戏院里寻找伯爵看见他那苍白的脸和马尔塞夫的脸紧靠在一起而且他还拥着他。看到这种情形女郎惊惶的程度就如同看到了墨杜萨[墨杜萨是希腊神话中的妖怪她的脸会使见到的人化为石头。——译注]的脸一样。她从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来象是要确定一下她所看到的究竟是否是真的似的然后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便跌回到了她的座位上。这个希腊女郎那紧张的喊声很快地传到了那小心守护着的阿里的耳朵里他立刻打开包厢门来查究原因。

    “啊哟!”瓦朗蒂娜惊叫道“您的被保护人怎么啦伯爵阁下?她象是突然得了病啦!”

    “很可能是的!”伯爵答道。“不用为她担心!海黛的神经系统很娇弱她的嗅觉尤其敏感连花香也受不了。把几种花拿到她面前她就会晕倒的。不过”基督山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小瓶子继续说道“我对于这种病有一种万试万灵的良药。”说完他便向伯爵夫人和她的女儿鞠了一躬跟德布雷和伯爵分别握了一下手就离开了包厢。当他回到海黛那儿的时候他觉她的脸色极其苍白神情很是激动。她一见到他就抓住了他的手基督山注意到那年轻姑娘的手又湿又冷。

    “老爷刚才在跟谁讲话呀?”她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问道。

    “跟马尔塞夫伯爵”基督山答道。“他告诉我说他曾在你那威名远震的爸爸手下服务过还说他是靠了他才家致富的呢。”

    “啊那个混蛋!”海黛大声叫道“把我爸爸出卖给土耳其人的就是他而他自吹自擂的那笔财产就是他出卖他的报酬!你知道那回事吗亲爱的老爷?”

    “这件事我在伊皮鲁斯多少听说过一些”基督山说道“但详细情况我并不知道。你以后讲给我听好了我的孩子。那一定是很稀奇又很有趣的。”

    “是的是的!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我求求你了!我觉得要是再呆在这个可怕的人的附近我真的要死啦。”说着海黛就站起身来把她自己紧紧地裹在她那件白底缀珍珠和珊瑚的克什米尔呢子披风里当第四幕开始的时候匆匆地走出了包厢。

    “您看到了没有?g伯爵夫人对阿尔贝说道(阿尔贝此时已回到了她的身边)“那个人每样事都和别人不同。他极热忱地倾听恶棍罗勃脱的第三幕而当第四幕开始的时候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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