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几年唐晓棠的变化真不是一点半点的,也不知受了多少罪,捱了多少打骂。
“奴错了,奴只是见了公主凤驾,一时心喜,就忘了规矩,请公主责罚。”唐晓棠跪在地上,双手扶地,额头抵在地面上,整个人显得卑微而谦恭。
唐小鱼眉梢一挑,她错了,这几年的磨难,唐晓棠不止知道了好歹收敛,更添了世故心机。也是,孩子总会长成大人,从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走到今天这步,唐晓棠若没长半点本事她还真不信。
不过不管她是如何说,唐小鱼只要不接话就不会被她带着走。
唐晓棠顶着一股气,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却连个反应也得不到。她悄悄儿抬眼去看端坐在上首的唐小鱼,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讲的那些事都是旁人的事,与她毫不相干。
唐晓棠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子。
年岁渐渐大些,眼中见到的,耳里听着的,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家里人说什么都会全信了。唐小鱼和她娘的事别的地方不知道,在涪川和江陵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这种事放在别的人家也未必不会有,不过传一阵子就能被人忘了,可是偏偏传闻的主角是唐小鱼。从唐家走了之后,她们孤儿寡妇的,又置办下那样一大笔家业,交往的都是县里的贵人,金莼玉粒,穿绫裹缎,不知过得有多好。反观唐家,自从唐小鱼母女断了与唐家的关系,唐家便日渐凋落。
父亲衙里的差事没了,祖父的里长之位被人占了,知县大人记恨上了唐家,三不五十派人到唐家庄来,不是查人口,就是核丁税,闹得家里没一时安宁。
周围的人看唐家的眼光也变得不同,那些原本与她相交的富贵家的小姐们当她是只蜣螂,别说见面,道儿上远远瞧见都要绕着走。
母亲原本帮她在相看的几户人家都断了音讯,租他家地的佃户到期也都退了租。唐家就这点人口,又享福惯了,还哪有力气下地做活?种子买不到好的,劳力也不足,唐老爷子连气带急病倒了,却连个好点的大夫也请不到。
她们大手大脚惯了,总觉得家里有田有房怎么也饿不着。
奴婢们一个个卖了出去,田也一亩半亩地零散卖给旁人。唐明德自从丢了衙门里的差事,就迷上了赌骰子牌九,被几个狐朋狗友勾搭着,连家都少回。
家里那薄产,被他一样样输了出去,不过两年光景,唐家就被他掏空了架子。
老大这样,家里另两个儿子自然不干,吵吵闹闹之下,唐家二老还在呢,唐家三兄弟就将家给分了。
唐老太太一直偏心老大家,分了家之后,自然二老也跟着长子过。只是这个长子实在不像样子,不止家产输光了,连老娘的那一点陪嫁和老爹的一点养老银子也惦记上了。
到最后,唐万山被活活气死,唐老太太与儿子撕打时又跌折了股骨,瘫在床上起不来了。以往最孝顺她的魏氏见状也没了想头,将仅余的一点嫁妆卷巴卷巴,儿子女儿一个没要,悄悄儿溜了不知去向。
唐明德跑去妻子娘家闹,被人一顿乱棍打将出来,反过来朝他要人,两下里撕扯不清,唐家彻底闹没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