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让开,让他打。”裴和脸色惨白,疼得额头上一脑门子汗。他咬着牙说,“王爷位高权重,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侯爵,让你打死了便是。”
听了他的话,一众护卫们果然就将棍子放下,不过人还挤在院门前,不叫李坦父子过去后院。
荣王对于裴和这么快就能想清楚放弃抵抗一事感到十分失望。这么难得的机会,他还想再大战三百回合呢。
他冲儿子使了个眼色,李坦忙将还想冲过人墙,去后院把人抓出来的李放拎了回来。
“裴和臭小子,你跟我过来。”荣王把棍子扔给儿子,对着裴和招了招手。
老头子这是又想什么损招儿了?裴和犹豫了一下,甩开搀扶他的护卫,一手捂着受伤的肩膀,忍着剧痛挺直了脊背跟着荣王走到了墙角。
这儿离着众人足有三四十步远,他们小声说话应当不会被人听见。
荣王背着手,双目之中各种情绪掺杂,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故人之子,他心里感慨良多。
“老夫这一辈子,权势与富贵哪样也没缺过。儿孙也都算忠义孝顺,若说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就在玉城的身上。”荣王的目光就像是两把锥子,刺得裴和浑身一抖。
“当初是你千求万求,我看在裴李两家多年的情份上,相信了你的承诺,以为你会好好地对她,才让她远离京城千里,跟你去了滇南。算起来,是我亲手将她送上了绝路啊!”
裴和忍不住反驳:“玉城是因为难产,身体受了损伤……”
“难产?损伤?”荣王冷笑道,“她自幼习武,身体较一般妇人不知强健多少,怎么会因为生产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关于玉城的死因,荣王府和镇南侯府吵了这么多年,荣王不需说更多,裴和也明白他的意思。
“岳父,玉城亡故我也很伤心,但您不能无凭无据就将她的死归结在我或是别人身上。”裴和目光放冷,“就算要怪,也是裴简命太硬,克死了他母亲。”
荣王甩了他一巴掌,裴和没躲没避,硬受了他一掌。他的脸上浮起几道清晰的指痕,裴和笑了起来:“您的女儿就是宝,别人家的女儿就是草,她也是爹生父母养的,您就这样咬定了是她做的?凭据在哪里?就因为玉城死了之后我娶了她?是不是不管我娶谁,谁都是害死玉城的凶手?你可真讲道理。”
荣王点了点头:“是,我就是太讲道理,如果不是因为我太讲道理,你的那个苗女,如今早就尸骨成灰了。”
这话听着耳熟,似乎太皇太后也说过类似的话。
“虽然在滇南我弄不死她,但现在她在京城,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的女人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裴和面色惨白。
“不过我不打算要她的命。”荣王冷冷地说,“我会等裴简回来,让他亲手为他母亲和他自己讨回公道。裴和,今天上门我只是想给你个教训,再传个消息给你。至于你信不信,我也不在意。说实话,看你这么多年被个女人玩得团团转,要不是你的相貌与你父亲相似,我还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在外头随便抱回来的。”
老爷子说话夹枪带棍,把裴和敲打得鼻青脸肿。不过在他忍受不了要发作之前,荣王丢了一句话出来。
“大理传来的消息,发现的尸体上有苗刀的伤口,被野兽抓咬撕裂的伤口只怕是后头为了遮掩刀伤故意做的。”
“裴简身边的护卫有一些还是本王挑给他的,身手武技绝对比你这些手下要高强。若说他们十几个还对付不了一群狼,呵呵。本王却是不信的。”
“想来你也不会相信吧。”
“皇上派了人去查探,本王也派了人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信很快就会有个说法。你不信你儿子说过的话,本王信。”
“他说了要害死他的人是谁,那就一定是她。”
荣王背着手,斜着眼看他。裴和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的嘴唇有点哆嗦,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信不信在你,总之我要说的话已经对你说过了。”荣王弯起一根手指在鬓边挠了挠,“你当本王活这么多年都是吃素的?以前没下力气治你不过是看在裴简的面子上,你好歹是他老子,弄死弄残了大家都不好看。如今他不在了,老子对你也就没有什么可客气的了。”
裴和猛地抬起头,却正看见荣王那张虽经风霜岁月,却依旧俊朗潇洒的脸上正露出与他身份极不相称的,得意又带着嘲讽的笑容。
他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却听见后院里人仰马翻的一通乱,女人的哭声,男子的叫骂,还有棍棒刀枪相交的声响。
裴和转身就往内宅跑,就见一队身着青衣,腰束革带,以青铜狼头为带扣的男人将一群男女从后院推搡了出来。
那些都是乌尔玛的亲信,其中大半带着明显的苗人特征。
在这些男男女女当中,是披头散发,一脸惊惶的乌尔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