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周妈妈明显愣怔了下,她浑身竖起看不见的尖刺,目光凶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只是想来跟你聊聊天。”陈岭神情平淡,好像真是来串个门,聊个天。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马上给我滚!”周妈妈说完就要关门,被一只从外面伸进来的手给撑住了。
她有些崩溃,自我折磨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尖声发问:“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求求你,你已经把我丈夫害进了警局,能不能放过我和我的孩子。”
“害他的是他自己,是他作恶多端遭了报应。”陈岭看着周妈妈痛苦的脸,默了默,突然问,“阿姨,你想过周原鑫吗?”
周妈妈:“人都死了,你老是提他做什么?!”
想起现今的一切都是因为周原鑫的遗物才会引发的,她越发烦躁,指着陈岭的鼻子骂道:“当初要不是你多管闲事送东西过来,我的家庭也不至于沦落成今天这样!”
陈岭看了要怼到自己鼻尖的手指,偏了偏脸,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问道:“翻旧账没意思。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陶志勇身上背着命案。”
电梯间有说话声,该是有邻居回来了。
杀人放火这样的恶事,无论是真是假,落到别人耳朵里都会成为饭后谈资,谈着谈着,没准就成了“真”。
当初陶志勇被警方抓走,已经闹得很难看了,她不想脸上那层面子再被刮下去一层。
“进来说。”她狠狠的瞪了青年一眼,转身一脚踢开挡路的杂物。
自从丈夫被抓后,这个家她也没心思再打理,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求爷爷告奶奶,盼望着大哥能救自己的丈夫。
可陶家人的心简直像是铁做的,听说了自己的亲弟弟被抓后,无动于衷不说,还说什么抓得好。
真是一群狼心狗肺,没有人情味的东西!
思及至此,周妈妈脸色越发难看,语气更加恶劣,“话说完就赶紧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像是为了专门打她的脸,卧房的门被拉开一条细小的缝,小男孩站在门缝的另一面,很小声的喊了一句:“大哥哥。”
陈岭冲他笑了下,正想走过去,周妈妈移步跨过去,挡住了他的路。
“别碰我儿子!”她像只护崽的老母鸡般,但凡敌人跨过半步,她就会发动攻击。
陈岭收住脚,盯着周妈妈的眼睛问:“你对周原鑫也这种态度,他就不会死在学校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我让他去自杀的吗?!”周妈妈被指责得心虚,声音越来越大。
陈岭面无表情道:“周原鑫在家挨打,在学校受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被欺负了家里难道没有人去学校沟通吗?我丈夫亲自去过了,还是找到校长说道的,周原鑫他自己不争气想不开,你不能怪到我身上!”
周妈妈跌坐到沙发上,她哽咽一声,捂着眼睛说:“他爸十年前就死了,我一个女人拖着他有多辛苦你知道吗?要不是遇见陶志勇,我们母子俩早就饿死街头了!”
“所以你为了保住现在的生活,可以无视儿子被虐待?”
陈岭讥讽的语气像是一把刀子划在周妈妈的脸上,她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周原鑫他不听话,被打一顿怎么了?谁家的父母不打孩子?!”
“行,这个先不提。既然你说陶志勇去学校替周原鑫出过头,你周原鑫被欺负的情况为什么没有好转?”
“我怎么知道……”周妈妈的眼神飘向脚边,不敢直视对面义正言辞的人。
陈岭:“陶志勇和荣莘的金校长是朋友,如果他真的有心维护,金校长必定也愿意出面帮助周原鑫。可是他没有,你所谓的亲自说道,怕是两人只在办公室里喝了几杯热茶,谈了谈八年前的某件案子吧。否则周原鑫为什么要自杀?”
“你胡说八道!”周妈妈突然叫喊,吓得刚刚踏出房间的儿子又倒退回去。
小男孩怯生生地望着门外的两人,小声的说:“妈妈,你别生气……”
“大人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儿,给我滚回房间去!”周妈妈气急,将怒转嫁到了儿子身上。
“陶家有权有势,而陶志勇作为家中的小儿子,自然备受宠爱。若只是继续不务正业,闯些不痛不痒,危害不了陶家根基的祸事,陶家不会放他自生自灭。可是杀人不一样,这种情况下若是在包庇儿子,整个陶家都会被连根拔起。”
周妈妈嘴皮子抖了下,目光越发游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姨,和一个故意杀人犯住在一起,你不心慌,不害怕吗?陶志勇的脾气那么暴躁,万一他哪天一怒之下对你和孩子下手……”
“不会的,志勇他不会的!”周妈妈拔高声音打断道,“那些都只是谣传,没有谁能拿出证据说志勇真的杀了人!”
“人死了,还有魂在。魂魄里镌刻的冤屈,谁都无法抹杀掉。”
“世界上哪里有鬼!”周妈妈脸色苍白,头发也有些凌乱,她拍着桌子喊道,“如果真的有鬼,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
陈岭眼底闪过一抹暗光,低声说:“那是因为陶志勇身上有道护身符,可令鬼怪不敢近他的身。”
周妈妈浑身一震,欲叫喊的嘴翕动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来是猜对了。
陈岭上前一步,认认真真地望着对方的眼睛,“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周妈妈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陈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因为我能看到,能看到护在陶志勇身上的祥瑞之气,也能看到缠在他身上的血煞之气。”
这都是瞎掰的,让他看鬼还行,看人?还没那个道行。
但是周妈妈信了,她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身体的一切力量,踉跄两步,坐在了茶几上。
她的脸上,有一种无力回天的衰败,只是仍旧心存侥幸,希望瞒天过海。
陈岭想起沉舟楼顶部竖着的经幡,心想,陶志勇带着的护身符应该和经幡出自一个派系。
上次对峙,他清晰的记得陶志勇在耍狠的时候抽掉了自己领带,脖子上并没有任何配饰,所以应该没有把护身符一类的东西挂在脖子上。
而护身符这样被神力或者烟火气加持过的东西,是不允许揣在屁股下方的,对神明不敬。
所以那个能帮陶志勇驱邪避害的东西,应该也不在裤子里兜着。
“是刺青吧。”陈岭说完一顿,想起一句话民间流传的一句话,男戴观音女戴佛,“陶志勇身背后是藏传佛教里的千手千眼观音?”
藏传佛教中的观音形象众多,其中千手千眼观音可破地狱道三障。
三障,指魔障,业障,灾障。
三障可破的观音,何妨驱不了一个小小的红衣厉鬼。
若真是这刺青说厉害也厉害,说不厉害也就那么回事儿。
只需要破坏掉刺青的完整度,一条小口子,一块破掉的皮肤,甚至是掉了一片色……其自带的驱邪功效自然也就没了。
周妈妈的眼睛颤动起来,情绪抵达了顶峰,她的脸色灰白交加,腮帮子咬得鼓动起来。
“是刺青,你说对了,就是千手观音……我事先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可能杀过人!”
周妈妈也怕自己被归为犯罪嫌疑人,为自己辩解道,“我当时一个人拖着孩子,没有固定的居所,也没有钱在交学费,他是媒人介绍来的,我看他条件好,就想赶紧抓住。”
“我们结婚的当天晚上我才看到他背上的东西,我当时以为只是普通的刺青。可是没几天,我就听街坊邻居说,说他身上有人命官司……否则也不可能找我一个死了丈夫,还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换做是你,肯定也不愿意放弃。更何况,志勇虽然在官司里是被告人,但原告方根本没有证据!我,我便当做没听见过那些事情。”
陈岭:“可是你的反应告诉我,你知道他杀过人。”
周妈妈矢口否认,“我没有!”
陈岭知道,就算真的有,眼前的女人也不可能承认了。
一旦承认,陶志勇将逃不过牢狱之灾,眼下安然舒适的生活也会一并化为乌有。
承不承认已经无所谓了,只要确定陶志勇身上的护身符是什么就行。
陈岭看了眼隔着门缝望着自己的小男孩,心生怜悯,好心劝道,“你有手有脚,完全可以出去找份工作用来养活自己和孩子,何必非要靠陶志勇呢?”
周妈妈避开这个不谈,只问:“小兄弟,你能跟志勇和解吗?我今天和律师谈过,说只要你对警方说撤诉,说一切都是误会,志勇就能平安无事的出来了。”
“抱歉,我帮不了你。”陈岭冲她咧嘴一笑,“我这个人有仇报仇,玩儿不来以德报怨。”
说完,他转身就走,将背后愤恨的骂声抛之脑后。
出了陶家,陈岭拦下一辆刚刚送完乘客的出租,“师傅,去容桂小区。”
七十二司中的第五十九司为掌索命司,专查被害屈死的冤鬼冤魂。
人受屈死后,可到五十九司挂号登记,阴差将根据冤魂受害的浅深指定其返回阳世,寻自己的仇人报仇。
就是对报仇手法有些规定。
譬如冤死鬼可使伎俩让作恶的人吊死,轧死,摔死,拿刀自刎等,但不能直接让自己的手沾血。
范小舟虽然没去五十九司报道,可他地底下有人啊!关键时刻,有关系不用是傻子。
陈岭掏出手机,给老祖宗去了一条语气腻歪的信息:【江哥,我下课了哦,等我回家,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聊】
仔细一琢磨,嗯,不够谄媚,估计不容易讨到老祖宗的欢心。
他退出信息界面,上网找了个朴实无华的比心表情包发过去。
刚把手机摁灭,回复来了。
【双倍比心回击.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