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
唐四平嗤笑, 握刀的手不但没松,反而往前一送,面容显露出几分狰狞,“为了我你就能狠心杀害了我的妻子?!你这疯子, 魔鬼, 怪物!”
“你枉顾人命,口口声声说为了感情, 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敢说你从前就没伤过人?那秀水市的六具被啃食干净的骨头是从哪里来的?!”
“你的心比你的外貌更加丑陋!”
唐四平拔出刺身刀, 破在枭阳胸口的伤,开始不住的往外流淌黏腻的墨绿色的液体。
枭阳感知不到疼痛, 满心都是丑陋二字, 她尖叫的用十指扣住自己的脸, 身体蜷缩成一团,“我不丑, 我不丑!我要吃人,我要人皮,我要人皮!”
唐四平定定的站在原地, 目光游离,找不到焦点。
眼前的一切恍若做梦, 一个噩梦。
梦境, 他的妻子还在, 只要推开后院的小门,就能看到她随意挽起的头发,穿着连衣裙的背影。
她手里拿着刚剪下来的花枝, 转头冲他清浅一笑。
而二楼的房间里,童童正趴在窗台上,探头探脑的冲着下方喊道:“爸爸。”
可一眨眼,幻想消散,噩梦成真。
唐四平胸口中冲撞的恨意突然就没了,只剩下无力的痛苦,和无法挽回的不甘与怨怼。
他抹了把脸,勉强支撑起后背,一步一步的,离开得极其缓慢。
佝偻的背上如同驮着一座大山,大山沉重异常,试图将他彻底压垮。
枭阳还在地上发疯嘶吼,唐四平的话对她刺激太深,刚好戳到了她最痛的地方。
山精明明是山间精气孕育而生,是万物精华所在,却没有继承植物的蓬勃,娇嫩,艳色,反而丑陋非常,就连声音也是尖锐粗嘎。
陈岭弯腰捡起那把刀,面上很平静,“戏演多了,你就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人世间的情爱没有这么扭曲肤浅,也没有这么自私恶毒。”
枭阳猛地抬头,她还有力气继续抗争,十指指甲猛地伸长,手指变为树藤,飞快朝青年的肚子捅去。
陈岭休息了会儿,感觉身体有所恢复,手腕一转,刺身刀利落的切下了枭阳的手指。
将刀往上一抛,握住,一脚踩上枭阳的肩头,将其压制到地上,举到朝着枭阳的眉心刺了下去。
刀尖没入,由无数根细小的,起伏不平的树根缠绕出的脸开始龟裂,以眉心为中心,墨绿色的液体从皮肤的裂缝中涌出。
枭阳的眼睛越睁越大,眼球爆裂,她张嘴尖啸,声音响彻整座山林。而随着她扩大的嘴角,整块儿脸皮几乎是从脸肉上滑落到地上,融化成汁,与那些粘稠的液体一起渗进泥土。
天上的雷云不知不觉散开,月光倾洒下来,笼罩着万物森林。
随着枭阳的身体彻底融化,山林间飘荡的叫声仍旧不灭,一下一下的回荡着,万千飞鸟被惊得四处乱飞,之前被江域鲜血煞气所伤到的树木却开始回春,灭为灰烬的树身迅速发芽,冒出一点新绿。
被碾碎、切碎的蝴蝶兰,由花茎延伸出根茎,缠绕在散乱的骸骨上,呈现出一种诡谲的美。
枭阳内心的丑恶,倒没有污染她自身精纯的精气,庞大的养分滋养着四方山的,让那些枯败的花草焕发生机,那些本就茂盛的树木更加绿意盎然。
陈岭手里的刀是贯穿了枭阳眉心,直接插入泥土中的。
他收紧五指,想将刺身刀拔|出来,刚一用力就感觉脑袋眩晕,四肢筋脉钻心似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
江域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冰凉的掌心覆盖上青年的额头,凉意紧贴着皮肤,钻入肺腑,灼烧似的感觉和疼痛开始消退。
可陈岭依旧无法站稳,一提劲儿身上就又开始疼。
他感觉自己要废了。
江域把青年手里的刀拿走,隔空丢给吴伟伟:“走吧。”
李鸿羽看了眼摆了一地的骸骨,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叫人来善后的时候,才想起自家不见踪影的师兄。
他蹙眉问:“你们从办公楼离开的时候,看见我两位师兄了吗?”
吴伟伟回忆道:“我跟陈哥江哥到别墅之前,好像看见他们俩站在唐先生身后,在后来就不知道了。”
胖瘦师兄二人也不是没干活,两人在开车载着员工离开后,再次返回楼上搜查遗漏,果然找到几个醉的不省人事的。
酒精麻痹了神经,怎么也无法将人叫醒,两人只能守在那儿。
谁知守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两只行走的骷髅架子。
他们不慌不乱,撸起袖子就开干,只可惜宿舍里找不到刀具,前前后后忙活许久才发现骷髅的破绽,把骷髅给收拾了。
胖师兄力气大,上下楼三次才将五个醉鬼搬运下楼,刚站定,就目睹了五方雷电先后降临,惊得目瞪口呆。
瘦师兄力气小,只是帮忙善后就累得气喘吁吁,他陪着胖师兄看完五雷降临,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佩服:“还是咱们鸿羽厉害,这才二十二呢吧,居然能用五雷灵符了,这事儿要是让观主知道了,怕是要高兴得合不拢嘴。”
“可不是。”胖师兄浑身软肉不再紧绷,抹了把脑门上的热汗说,“鸿羽从小天赋就比我们好,照这个趋势,在不久该升正组长了吧。”
“嘿,咱们以后就是正组长的师兄了。”
两人美滋滋的想着,没多会儿就见一名挺拔英俊的男人,背着那位姓陈的青年由远处走来。
陈岭其实不想要背的,太丢脸了,可老祖宗固执啊,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只是在他后颈轻轻一捏,他就双腿发软,差点双膝跪地。
还好,还好被老祖宗一手捞住,被甩到了背上。
陈岭别扭的搂住江域的脖子,腿夹着他精瘦的腰身,为了避免更多地接触,青年努力昂起脖子,老远就看见守着几名醉酒员工的胖瘦师兄。
跟在后方的李鸿羽见到师兄们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两位师兄平时都是文职,无论是在特调部还是在青玄观,都不怎么出外勤。
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面居然把他们俩给派来了。
按照常理来看,不应该这样安排的。
李鸿羽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显露,他跑上前去询问情况。
胖师兄交代完情况后,捏着酸痛的胳膊吐槽:“这几个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咱们疏散人的时候,动静那么大居然都没能把他们吵醒。我背那个小个子下楼的时候,险些让他给吐一身。”
李鸿羽:“你们在哪儿发现他们的?”
“卫生间里呗。”瘦师兄指着一个醉鬼说,“不过这个最牛逼,在床底找到的。”
吴伟伟:“哎,喝酒误事,所以说一定要定量,别海喝。”
他四下打量一圈,没见着小黄鼠狼,“二位见到一只黄鼠狼了吗?”
“没见过。”胖瘦师兄不知道他们还带了黄鼠狼,其中一人惊讶道,“你们怎么还带黄鼠狼,野生的还是养的?黄鼠狼是被林业局列为有益、有经济价值的动物,若是野生动物,可是犯法的。”
李鸿羽淡声道:“是黄大仙。”
胖瘦师兄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句,“这……”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岭的脖子僵硬了一路,终于撑不住了,妥协的将下巴抵在男人的肩膀上,蔫了吧唧地解释:“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约束它的,不会让它害人。”
小师弟是特调部一组组长都没说什么,他们就更没资格说了,师兄弟二人讷讷的点点头,不再吭声。
吴伟伟先是上楼跑喊了一圈,没发现黄大仙的踪迹,只好又回到楼下,在附近的树林子里找。
见他几乎将附近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小家伙,陈岭说:“应该是被之前的雷电吓着了。”
“那就麻烦了,四方山这么大,谁知道他会躲到哪里去?”吴伟伟急得直抓头发,两个菜鸡就该相依为命,虽然物种不同,但他已经打心眼里把黄大仙当成要共同进步的好兄弟了。
陈岭也没办法,他现在吊不上气,用不了符箓找大仙。
他眼帘垂下,视线定格在下方男人的肩膀上,他努力往前靠,嘴唇凑到江域的耳根后面,“你能找到它吗?”
青年的吐息温热柔和,江域觉得耳根发痒,他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说:“在狗屋里。”
狗屋在唐家别墅背面的小花园里。
吴伟伟找来的时候,黄鼠狼正跟大金毛窝在一起,脑袋不要脸的陷入大狗绒毛覆盖着的柔软腹部,屁股露在外面,尾巴蜷缩在腿下,瑟瑟发抖。
大金毛也没好到哪儿去。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本就敏锐,从前半夜装睡纯属害怕,因为它知道,一到夜里枭阳就会外出觅食,每每都是主人不管怎么在外叫唤,它都是岿然不动。
今天倒好,妖怪出没就算,天上还降下惊天巨雷,差点把山给劈裂了。
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它呜咽一声,用力把身体团成一团。
小黄鼠狼跟它步调一致,更加拼命地往大狗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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