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决定得仓促,没有怨我吧?”他抬眼看着池泽,眼睛里倒映着天边的星辰。
“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池泽猛得瞪了他一眼。
“黎朔对我来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如果不是执念过深,他其实是个好孩子。”黎榷无奈地笑了笑,像是想起来什么,“我其实并未在人间过长时间地生活过,是从救下了他才开始摸索着与人类接触的。他其实真的也…照顾了我良多。”
池泽这回倒是听得很平静,笑着表示理解:“我当年出了好多岔子,阿大阿二还也帮我兜了不少。”
“所以不管是之前还是这次,我都想亲自送他走。他犯下的罪孽的确需要他自己偿,可总不至于…落到灰飞烟灭的地步。”黎榷拧着眉头叹了口气。
天庭做事向来决绝,对于黎朔这样的危险人物,他们的总之是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可放过一个。对他一人的残忍就是对终生的仁慈。
这是他们的逻辑。
所以要是把黎朔交给天庭,这个人,估计会在瞬息之间成为老君丹炉里的灰。
“我改日和阎王那儿打个招呼吧。”池泽凑过去亲了亲黎榷,“问问他能不能拿个号等个位,给那小屁孩儿寻个好人家投胎。”
黎榷半张着嘴,像是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
他点了点头,笑起来的时候凤眸微微眯着,形状像是一弯新月:“好。他这一世着实过的不易,要是能寻个好人家投胎,不是像这样无依无靠的,说不定对外物的执念兴许能少上一些。”
池泽笑着蹭蹭他的额头:“你说什么都对。”
两个人在前头慢慢悠悠地走着,暖橙色的灯光下两道互相依偎的修长高大背影,一动一静皆可入画。
因着并不在人前,所以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闭上往常又要多上了许多,勾勾手指撞撞肩膀,一段短短的路走了不知多久,显得亲昵而又温馨。
夜里的私宅周围非常安静,安静到似乎连风都不敢起喧嚣。
在寂静的,浓到化不开的夜里,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安静地站着。
在前头两人终于牵着手拐过街角之后,他才往外踏出一步。
灯光打在那人身上,只见那人抬起一只干枯如柴的手,慢慢掀掉了帽子。
黑袍下,原先苍白却俊美无匹的容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宛如陶泥般碎裂开,两颊深陷,原本如海般碧蓝的,被黎榷亲吻过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黎朔整个人,竟已经完全是行尸走肉的模样。
他的嗓子里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咕囔声,不知是在苦笑,还是在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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