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勾肩搭背地去吃饭。走着走着,孟透心里有点不踏实了,他说不上来为什么,眉头也锁了起来。
薛夜还在叽里呱啦地说点什么。孟透猛地停下脚步。
薛夜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了?”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那卷有梅花的画,他当时不是和情信一起寄给言昭含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他的桌子上!这不太对劲。他当时在桌案上放了两卷画,两卷画里头都有梅花,然而其中一张画里的言昭含根本没穿一件衣服!他是留着自己私藏的!
他不会把那卷给寄出去了吧!
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怪不得人家大半年没有理过他,他真的把那张冬雪玉夜图给寄出去了!
薛夜说:“透哥儿,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问了半天,孟透神色慌乱没有任何回应。
“吃饭去吧,我快饿死了。快点儿快点儿走吧。”薛夜推搡他。
孟透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那张画上的言昭含真的是一丝不挂,虽有梅花枝遮掩,但是……太露骨了。孟透还记得他画了什么,言昭含双眼含水地躺在雪地里,嘴里撷着红梅花瓣,墨发凌乱,曲着一双细长的腿。
他长这么大做的所有春梦里都有言昭含。他这辈子的丹青技艺都用在这一张画上了。他自己都觉得,再也画不出一幅比这更好的画。
他不敢想象言昭含收到这张画时的反应。那张画估计已经被撕了。
人家的娘都逝世了,他竟然还寄了那样的画。
薛夜说:“你再不走,就没饭吃了啊。”
孟透说:“吃什么吃,回去背书。”
“……孟透,你有毛病吧。”
……
孟透错了,他果真不是西泽师叔的亲传弟子,摸不透他的性子。他即使忙得焦头烂额,也要抽时间听弟子背书。
薛夜是鱼的记忆,头一天晚上背过,第二天就不记得了。所以他们俩被罚,在北抟堂跪了半天。堂里供奉的就是北抟祖师的画像。薛夜说,好了,这下他们真的在祭拜祖师爷了。
孟透一直怀疑北抟祖师羽化成仙的传言,这会儿却深信不疑了。他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许愿,虔诚得让薛夜也觉得,北抟祖师不是赴黄泉,而是真的飞升了。
大冷天,薛夜在阴冷的祠堂里冻得腿发麻。他实在猜不到孟透有怎样的心愿,竟然跪那么久。
这么一闹,他们俩就没再遇上沉皈的人。门派这几日无要事,弟子可以随意出入山门。他们中午出来时,沉皈弟子已经被暮涑的师兄领着去趙临城游玩了。到了晚上,孟透又得留在房里陪薛夜通宵背书。
孟透接连三日都没跟言妙面对面叙叙旧,也没能跟言昭含说上话。孟透连杀死薛夜的心都有了。
第四日他们才从暮涑出来,跟着师兄弟一起去趙临城中。言妙是个独行侠,前几日几乎走遍趙临各地,借了头小马驹,独自去游逛。孟透没来得及跟她说上一句话,只看到她翻身上马的潇洒背影。
可她刚刚明明朝这里看了一眼,不至于不过来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