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个。”
他小声低语。
孟烦了说:“别想了,走吧,走吧。”
老头儿还在念叨:“就回来了十三个。”
龙文章道:“走吧。回家。”
大家继续赶路。
山林已到了尽头,现在的路面宽得可以行车了,而阿译又一次瘫倒在了地上,看着眼前的一棵大树发呆。
孟烦了从他的身边经过,无力地踢了他一脚。
阿译指着树上的一块牌子说:“烦啦…你看。”
孟烦了抬头去看,一块旧木牌钉在一棵百年老树上,一个指向的箭头,上面写着两个字——“禅达”。
一群人呆呆地看着这块指示牌。
连王飞的眼神都有些恍惚。
他忘不了这个美丽的小城,忘不了在这里吃过的一顿白菜猪肉炖粉条,忘不了从这里一起走出去的兄弟们。
禅达,这座美丽的城市,他们又回来了!
“禅达……曾经属于我们的地方,这算是回家了吧?”阿译问。
“嗯!”孟烦了轻声嗯了一声。
其余人发着呆,再纷纷点头和摇头。
青石铺成的路面,频繁的雨雾,清新忧郁的空气。
从无缘得见的温泉和滇玉,想热心但热心不起来的禅达人。
这些,他们算是回家了吗?
禅达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地处偏远,再加怒江天险,让这座小城多少年来与世无争。
可是,小日本却来了,从东北一直打到西南。
当然,撤退的溃军也来了。
这里的人们彷徨、麻木、惊恐。
因为曾经的溃军如匪。
城郊的房屋和郊外的田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东倒西歪的一群人走向那座不算温暖的小城。
这里的人们憨厚、老实、可爱,可当初他们到来的时候,是不受欢迎的,甚至是带着厌恶的眼神。
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了。
南天门上的战斗,南天门上的炮声,南天门上的惨烈,禅达的人民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
他们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能分辨的出来,那些才是真正打鬼子的英雄!
“咚咚咚!”
第一阵隆隆的鼓声是从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中传来的,花样繁杂的大鼓与小鼓,伴随着响亮的锣声与唢呐,奏响一曲欢迎的曲子。
一撮人站住了,瞪着眼睛看着迎接他们的禅达人。
刚才被林木遮挡,所以看不见,现在,终于能够看见了。
小鼓是挎在腰上的,大鼓是架在牛马身上的。此地多花,禅达人的手里没拿任何标语性的牌子,而是拿着花。
再就是“啪”的一声轰然枪响,响过七五山炮的出膛声,声震四野。
龙文章有些迟疑,一撮人也惊慌地张望着,但没有禅达人对他们发起攻击,没有子弹和炮弹向他们飞来。
有的是鲜花与掌声。
孟烦了小声问:“他们要干啥?”
他当然记得,为了一捆粉条,他的腿差点被打断了。
龙文章也被惊着了,肯定地说道:“是抬枪,是自制的土猎枪!”
那个放枪的禅达人,把手里的大号火枪垂下枪口,重新装填了灰药和铁丸。
开枪,不是为了打人,也不是为了打鸟,而是为了压制鼓声发出欢迎的信号。
一帮子拿着花的,敲着鼓的,驻着拐的,扛的锄的,向一群人发起了冲锋。
自从知道远征军回归,日本人即将打过怒江后,禅达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很无助和惊慌。
他们想举城迁徙,把禅达烧作一片焦土,但要烧掉千年的宗室祠堂,烧掉先辈栽植的古树,烧掉好不容易创下的百年基业,禅达人又舍不得。
那一夜,本以为守不住的江防却守住了,禅达人搜出了镜片、放大镜朝着南天门观望。
他们虽然看不见,看不见南天门上的战争,却知道有一群浴血奋战的英雄在拼死一战。
他们还听说了某人的那一跪。
忽然间,他们觉得,这里是他们的土地,这里是他们的国家!
华夏有英雄,华夏有军人,华夏有守护这片净土的热血将士!
他们应该与之一起,奋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