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处事素来睿智,在感情方面却着实没有一点经验,也不过是凭心而来。心中想她,便出宫来找她,想要将她带在身边随时看着,便想要娶她。他想得厉害,今日才有此言。事实上,他便是再不懂少女心事,也晓得自己这是急进了。
放了她走,也只是暂时的。他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放手。
“主子?”常怀又唤道。
“不用了,”男子声音沉缓,站起身道,“回宫。”
街上已经被盖上了薄薄一层雪,雪花依然在空中纷飞着,飘到行人头上肩上,轻柔无比。
“主子,雪下大了,去换个马车来?”
纳兰徵未置一语,只动作凌厉地翻身上了他专属的黑马坐骑,当先行走在雪花纷飞之中。
常怀愣了愣,立刻上马跟了上去。
飞花白雪,琼芳奇绝。京都的雪并不少,可此次的雪却格外的悠然娴雅。周边商铺林立,茶楼喧闹,京都人民的生活分毫未因大雪冷天而困顿,反而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纳兰徵看着百姓笑意连连的面容,心中想着,济养天下万民,以致天下太平,是他毕生的愿望,如今也算的完成了一小步。父皇尝言,为帝者,安万民致太平最是艰难。可为何在他这里,对付一个小小的女子比安养万民还要难上几倍呢?
那样娇小,却那样倔强,让他简直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骏马缓慢地行在昭宁街道之中,绕过昭宁街,便是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道。他本只是随意瞧了一眼,却忽然发现有一扇窗子是洞开的。寒冬腊月,谁还会开着窗子来吹冷风?细瞧之下,他豁然发现,那窗子正是云华楼二楼某一座雅间所在,看其方位,正是方才他所在之地的隔壁。
忽然,窗口处一阵响动,一个女子单薄弱质的身体如落花般坠下,红色的衣衫伴着墨发凌乱翩飞,在纷扬白雪中尤其醒目。
他心头骤然一阵锐痛,仿佛某种灵犀一般。
身体已经快于理智,倏然飞身过去,接住了那个纤弱身影。
身后的常怀简直目瞪口呆。这……他家主子素来是不近女色的,也素来是个冷硬而没甚同情心的,他从未不行此救人之举,便是真要救,也只会甩给眼神给他,让他来做。这也是身为帝王贴身侍卫的职责之一。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儿?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想将眼前情景瞧个仔细。
白雪如絮,絮堕纷纷。男子一身玄色的衣衫在雪白的世界里如此明晰,亦如此骏挺坚朗,青天白鹤,松木骄阳,他凌厉如电地身影跃至窗子下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恰将坠落的佳人紧紧接住。
或许,两人的相遇的确是宿命的安排。前一刻还冷冷拒绝了自己的少女,如今无助凄惶地落在他的怀中。
她娇艳的红唇泛着点点苍白,美丽动人的眉宇紧紧蹙着,仿佛在等待可怕境遇的降临。
他立在雪地里,身上的衣袍卷起凛然的弧度,双臂抱着她,只觉得她飘若鸿羽。
纷扬的雪片落在两人的头上、肩上,她娇嫩雪白的脸上滑落一颗水珠,冰冰凉的。他看见她倏然睁开了眸子,一脸惊诧。
睁开眼,看见的却是男子俊美而带着几分冰凉的面容。轮廓坚毅,线条朗朗。
他的背景是一片雪白弥漫的天空,空中清冷沁人的寒意,带着几分冰雪的干净味道。这背景生生柔化了他平日里过于威严凛然的面容。让他出众的五官愈发光彩夺目,犹如天神。
沈天玑看了他半晌,只觉得目眩神迷。前一刻的惊慌和决绝,在此刻都化作乌有。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本来戒心严重的她已经开始习惯他的温暖,只要有这温暖她就不再害怕和慌乱。
纳她入怀中,纳兰徵骤然停下的心跳的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在他眼中,大家闺秀都该是行事稳妥的才是,怎么眼前这个女子却能将自己从高楼上摔下来?!他皱了眉,开口就欲责她几句,却在看到她异样的神色而惊住。
她此刻满目怔怔,眸中尚有残留的决绝之色,娇嫩的唇角被小牙齿咬得苍白,连身体都有着微微的僵硬。
他不禁缓了几分神色,开口道:“怎么了?”
豆大的泪珠骤然滑落粉颊,她罢工的脑子终于重新开始运转,第一件事便是从他怀中下来。
纳兰徵并未阻止她,瞧着她一边默默流泪一边退后几步整理衣衫,眸光沉沉,心里泛起一阵软,又一阵疼惜。
沈天玑取出帕子来不住擦眼泪,心中十分不愿意在这人面前作出如此脆弱可怜的模样,可如何也止不住。她自归京以来,甚少出门,可每每出门,总要遇到一些倒霉事儿,她费尽心力才保住这好名声,心里却也无限委屈,只觉得这回京之后大约是少给菩萨烧香了?怎的如此不顺遂!
此处本是僻静巷子,加之大雪纷飞的天儿,四周并无行人。纳兰徵和沈天玑隔了有几步远,他负手而立,默默无言,她用力拭泪,泪水却越拭越多。
常怀徘徊良久,还是走过去将伞递给纳兰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