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俩商议的结果是什么,她对蔺轻舟道:“小友,同我在海边走走吧。”
蔺轻舟将白羽灵雀轻放在案桌上,对上善娘娘:“好。”
两人离开画舫时,牧重山的声音幽幽传来耳畔:“至多两刻钟。”
这句话上善娘娘显然也听见了,她侧过头看了白羽灵雀一眼,未多言。
蔺轻舟与温芩缓步走在海边浅滩旁,海上生明月,广寒清虚,世间悄然无声令人心绪宁静,咸腥的海风吹乱青丝,使得宽大衣袖鼓起,温芩能轻松挡住海风维持端庄姿态,可她没有这样做。
万籁寂静,温芩轻声开口打破安静:“陨渊魔君是不是胁迫要挟你了?”
蔺轻舟闻言一愣:“啊?”
温芩:“你别怕他,我能护你。”
蔺轻舟连忙摆手,啼笑皆非:“虽然不知你为何这么问,但是他真不是这样的人。”
“真的吗?”温芩耐心询问,压住侧额乱飞的发,“我瞧他方才不允你离开,还限制你出来的时间,还以为……”
蔺轻舟干笑:“都是误会!”
“对了。”蔺轻舟想起一事,说,“那日我在设了结界的竹屋问陨渊魔君是不是守门人,他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
“是吗……”温芩淡淡回应。
蔺轻舟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很在意这件事。”
温芩柔声道:“若是二十年前,确实如此,而如今,我虽不愿回原来的世界,但也看淡了许多,毕竟我两世的日子加在一起,也有六十余载了。”
“六……六十……咳,我失礼了。”蔺轻舟语气恭敬起来。
温芩和蔼地笑笑,她道:“方才听思凡说你们要离开,我想挽留你,就来此处了。”
“为何想挽留我呢?”蔺轻舟不解。
温芩遥望明月,轻声:“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短短一句诗,包含极其复杂的情绪。
温芩说完后,觉得太过文绉绉,浅笑道:“换句话就是,出门在外不容易,老乡帮老乡。你若留在惊鸿宗本宗,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容易很多的,我会处处照拂你。”
“可是我若留在惊鸿宗,陨渊魔君就会与我一起留下,你不担心吗?”蔺轻舟问,“你不是说梦见了陨渊魔君在大肆屠杀惊鸿宗弟子吗?”
温芩答道:“一开始我的确十分愁虑此事,所以我虽知你还在惊鸿宗,但没有去寻你。后来,我思来想去,觉得与其伯虑愁眠,不如将你和他留在眼皮子底下,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还能及时处理挽救。”
蔺轻舟沉默,月光晃悠悠地落在浅滩上,似一匹明亮柔顺的绸缎。
“放心。”温芩一眼瞧出蔺轻舟在想何事,“我不会借由此机会苛责发难陨渊的,细细想来,当日春华宗一事,确实有些疑点,我也想寻得真相,毕竟找出春华宗灭门缘由,能避免同样的事发生在惊鸿宗。如何?留下吗?”
蔺轻舟谨慎地忖量许久才道:“好,我留下,不过……”
温芩都猜着了,替他说:“你还需得到陨渊的允许,对么?”
蔺轻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两人回到画舫,一眼瞧见师姐们正拿瓜子花生逗白羽灵雀,容思凡在一旁欲言又止。
白羽灵雀蔫巴巴的,没什么劲,不愿理人。
可一听见脚步声,它突然有了精神,展翅飞起,迎向蔺轻舟。
“哎呦呦。”容画道,“这家伙,只与阿舟亲近。”
蔺轻舟展开双手,等白羽灵雀落入掌心后,带它去无人的角落,谈留在惊鸿宗的事。
本以为牧重山又会不情不愿,谁知他竟道:“留下吧。”
蔺轻舟诧异:“什么?我没听错吧?留下?”
“嗯。”牧重山道,“惊鸿宗本宗不是寻常人能留的地方,对你而言,是天赐良机。”
蔺轻舟这才发现,何谓该做的事,何谓不该做的事,牧重山其实心里敞亮得很,那些耍性子的时刻,只不过是借由机会给这百无聊赖的日子增添一丝趣味罢了。
蔺轻舟留在惊鸿宗本宗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昙欢坊的师姐们不舍蔺轻舟,哭哭啼啼地拉着他的手,让他务必照顾好自己。
容思凡一直未说话,只是在临走前说了一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随时回昙欢坊,昙欢坊的结界对你已无用了。”
虽只有一句,但胜过千言万语。
蔺轻舟依依惜别地送走载着师姐们的画舫,跟着温芩回了仙岛山峰最高处的琉璃宫,在五层客房里歇息了一晚。
翌日清晨,蔺轻舟被敲门声惊醒。
床榻边的白羽灵雀依旧在沉睡说明牧重山的灵体未归,蔺轻舟匆匆起身穿好衣裳,打开房门。
惊鸿宗大师兄洛长川站在门口,目光定在蔺轻舟睡乱还未来得及束起的青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