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南星此刻终于破涕为笑,心中坦然,悠然转身而去。
卯蚩站在不远处,看到南星从闻若虚的房中哭着出来,随即转身进去,之后又笑着出来,不禁红着眼,咬着牙,握紧了一双拳头。
思量一番之后,他还是大步迎了过去。
“南星,自此你我就要南北两端,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若是再见……你若是再见到我,可否……”卯蚩憋红了脸,有些语无伦次。
“阿蚩,你此次与闻左使一同北上,一定不要冲动行事,只需处处维护他的周全……”
南星自然看到了卯蚩脸上黯然的变化,便又补了一句,“再有,你自己也要多加保重,不能逞强,你我终会再见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全闻指挥使的……那……若你我再见之时,你愿意嫁给我么?”卯蚩本说不出口,却被之前情景刺激到,终于还是一憋气问了出来。
“明日之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南星抿嘴一笑,把刚从闻若虚那里学来的话说给卯蚩听,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懂,转身走远,融于那如水的夜色中。
夜已过半,天边现出朦胧的苍白。南星坐在窗边,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军士出神。九寨、星图山宫、都城……一幕一幕在她眼前飞快地流转。
她想起来曾无意听到师父和玄武堂左堂使青虺的一段对话。
“青虺先生,你确定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主公的么?”伏颖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这个人喜欢成天喝酒,记性向来不好,可是连着被救两次的事是不会记错的。”青虺憨憨笑了一声。
“你可知道主公去凉州的目的是什么?”伏颖儿又问。
“我记得当时和他一起喝酒的时候,他好像说要收一批货,可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青虺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我知道先生是武学大家,还请你帮我掌一掌眼。”
“大家不敢当,只是会些拳脚兵器……这不是青龙堂制式的长枪么!”
“不错,这就是主公当时去凉州采买的货物。”
“青龙堂和白虎堂的兵器都是那时采买的?”
“不错。”
“这就奇怪了。”
“请讲。”
“我本就是凉州人,凉州锻打兵器大多都用当地的镔铁,所以兵器的刃面上都会有如雪花一般的斑点。这把长枪的枪头却锈损严重,生了不少的污垢,并不是凉州出产的。”
“先生可看得出这长枪出自哪里?”伏颖儿的声音又颤抖起来。
“嗯……这个我可说不准,各地锻打兵器虽然都有自己的流程,但也是大同小异。像这样的长枪汉州可以打,楚州也可以打,就连凉州南面一些地方也是不用镔铁的。”
“那先生可看得出这长枪产于哪年?”
“看着锈口已经严重,尽管终南山上湿气重,却也有些年头了,绝对是万顺三年以前的物件。”
“先生可确定?”
“这个我倒不会看差。对了,日烛堂主为何对这把长枪如此感兴趣?”
“没什么,只是请先生不要将我这些问话告知主公。颖儿多多拜托了……”
过了一会儿,青虺该是离开了,南星刚刚想走,突然听到师父凄凉的哭声。
“爹……女儿已经查到了当年是谁害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被他救了下来,为什么我不能为你报仇……”
南星只知道师父的家人被赵昱所害,具体情形却不清楚,可是从这段对话里,她似乎猜到了师父和轩辕一家的恩怨纠葛。
既然师父知道了轩辕一家是真正的凶手,凭着闻若虚的智慧又怎会不知?这一对看似没有罅隙的爱侣之间,竟然背负着两家的血海深仇。
可是,师父还是爱着闻若虚的,宁愿自己将真相永远隐藏下去。
南星看着放在桌面上的木匣子,心跳忽然快了起来。让闻若虚都如此珍视的究竟是什么宝贝?她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想要打开,可是到底忍住了。
绝不能让他看轻自己!南星忿忿地想着,决定再见到闻若虚时完璧归赵。幽云有多远?难道比楚州到都城还要远么?那里据说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很寒冷,闻若虚到了那里,虫毒会不会发作得更加厉害?
想到这,她急忙找出剩余的冰花装在袋子里,向熊罴营赶了过去。
晨光熹微,南星刚到闻若虚的门外,房里传来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是茯苓来了。南星刚想推门进去,却听到闻若虚说道:“茯苓,你出门以后不要让天道军的人看见,连星图宫的人也不行。回去见到颖儿的时候,一定要嘱咐她仔仔细细照看好沐浴用的那个大木桶,尤其是桶底,时间久了不涂油会干裂开的。”
“主公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好。”茯苓说罢出门之时,南星已躲在一边了。
自己的好姐妹来到都城却无法相见,南星心里满是失落,可到底不愿意违背闻若虚刚刚对茯苓的吩咐。待茯苓走远了,她刚想现身过去,只见闻若虚面色凝重地出了房间,步履飞快地向皇宫的方向去了。
这日辰时刚过,闻若虚与白继忠点拨人马最先开拔,五千余骑尽皆身披轻甲,腰挎锥刀,很有气势。南星目送闻若虚走远后,带着营中的姐妹率军迤逦南去。卯蚩见南星出城之后,也带着营中整编后的两万步骑缓缓北上。
此次出征,卯蚩只随身带上了三样东西:苗王刀、十坛家乡的老酒和当初迎娶南星时准备的的那张画像。
近十万大军陆续离去,整个都城里只剩下混编进中军的人马卫戍,一时喧嚣的都城立刻显得清冷起来,只有皇宫之中在忙碌着改朝换代的诸多仪典。
刘鹤群此刻并不在皇宫,而是身着一件华贵的锦袍,站在城北的望楼之上,看着阴沉沉的天际,嘴角露出了森然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