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外头等一等。”贾琏对外说道,又站起来对许青珩说:“以后不要来我这后楼了,要休息,另外挑一间屋子,自己想将那屋子收拾成什么样,就收拾成什么样。不要使性子了,我不会让着你了。不要隔三差五向神机营送信,回你的信对我来说也是一桩差事。从今以后,你好自珍重。”轻轻地将帕子放在许青珩手上,就转身向楼梯走去,在楼下洗了手,便迈着步子向角门去。
为什么会那么像诀别?许青珩心里闷闷的,走到窗前望着贾琏远去的身影,心道:他为什么不回头呢?
“二奶奶,二爷说叫人将他的东西搬到外书房去。”五儿轻轻地上楼来说。
许青珩开口道:“那就搬去吧。”
五儿上前劝说道:“二奶奶又跟二爷争什么气?前头几个月不挺好么?五月里老爷回京叙职,若是到了五月还没消息,岂不叫老爷、太太跟着着急?”
“五月里,怕是不能有消息了。”许青珩叹道。
五儿不敢再劝,忙轻手轻脚地替贾琏收拾东西。
那边厢,贾琏骑着马,带着葛魁、赵天梁、赵天栋、曹志坚、曹志锐、曹志成向城外方向去。
路上赵天梁想起昨晚上给贾琏的药,就笑问道:“不知二爷觉得昨晚上那药怎么样?听说二爷把房门都踹下来了。”
“可见是劲大了。”赵天栋笑道。
葛魁年纪大了,不好跟他们这些年轻人胡闹,就悄悄引着马,在后头静静地跟着。
贾琏笑道:“有我笑话你的时候呢。”想起许青珩来,就问娶了媳妇的几个,“你们家媳妇可有因你们爱得不够深闹腾的?”
“啥玩意?”赵天栋问。
曹志坚笑道:“我们家媳妇操持家务、带孩子伺候公婆还忙不过来呢,哪还有心管什么爱不爱的?据我看,仓廪实而知礼节,酒肉饱而思淫、欲,淫、欲足才追究情深情浅。”
“呸!嘴上没把门的。”曹志成赶紧啐了一口,仔细看贾琏神色,推敲着说,“莫不是二奶奶闹腾了?应该的,二奶奶上头没有公公婆婆要伺候,下头没有孩儿要喂养,夫君又出息又洁身自保,更不用为吃穿发愁,不叫她在情字上闹腾闹腾,叫她干什么?”
贾琏不言语,牵着缰绳,因冷风吹来瑟缩了一下,问道:“男子要怎样才能对一个女子情深似海?”
“二爷想对什么样的女子情深似海?”赵天梁原本不吭声,此时来了兴致。
葛魁也不由地看了过来。
贾琏沉吟道:“若说貌美如花、志趣相投这些个,未免也太大而化之了。偶尔会被一女子举手瞬间吸引,心生憧憬,但若为她做些什么,又懒得去做了。这也算不得深情一片。”
葛魁笑道:“男女之情讲究的是水到渠成,有一见钟情生死相许的,也有相濡以沫日久生情的。强迫自己要对哪个情深的,却是闻所未闻。”因好奇,就又细细打量贾琏,暗道贾琏知交遍天下,为他神魂颠倒的女子,宫里头有,宫外头也不少,难得他竟然也要对谁情深了。
曹志锐说道:“男子对女子情深一片,若撇去才貌志趣四个字,那便是被那女子深深感动了,二爷仔细想想,可有被二奶奶深深感动的地方?”
赵天梁笑道:“二爷既然问如何情深一片,就已然是被感动了。用清虚观那张道士的话说,就是察觉清风拂面,就已经是面拂清风了。”
“别扯这些没用的。”贾琏说道。
赵天栋说:“二爷不能深情一片,莫不是因二爷付出得太少?你瞧,二奶奶没过门的时候,给二爷写了七八封信,二爷才回一封;二奶奶过了门,在家苦苦等了二爷那样久,二爷回来了,轻声说一句辛苦,就算是将二奶奶的劳苦抹平了。两下子比较,二爷只要舒舒坦坦地坐着,就有人对你情深不悔,二爷自然懒得对人深情一片了。”
赵天梁也说:“这就跟养孩子一样。都说养儿防老,可就像那贾瑞一样,临了据说又邋遢又没用,可代儒老爷子照样将他当做心中宝。这就是因为前头几十年花费了心血在他身上,心血花出去,这情也就送出去了。”
葛魁深以为然。
贾琏沉默良久,试探地问葛魁、赵天梁、赵天栋等人,“我将心血花出去,就也对二奶奶情深了?”
葛魁、赵天梁、赵天栋并曹家三兄弟无不点头。
“那就将全部家当托付给二奶奶?”贾琏心存不舍地说。
葛魁笑道:“二爷果然是没对人用情过。拿那些金银腌臜之物来换真情,没得羞辱了自己。”
贾琏摇头笑了一笑,“可见我是与那‘情深似海’四个字无缘了。”又向前走了一走,回头对赵天梁说:“回头叫鸳鸯回府宣扬宣扬,就说我在南边受了内伤,怕于子嗣上有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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