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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彩家的还要进房里回话,石姨娘赶紧在她耳边道:“都还在床上呢。”
金彩家的望了眼雾蒙蒙的天,心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于是对内道:“老爷,内账外账都没有抬举姨娘的那一份银子。”
屋子里咳嗽两声,随后仍旧不见贾赦出声,又听碧莲说:“银子就是银子,难道买点心的银子就买不得酒水了?”
“正是,将给我请大夫的银子里抽出一百两就够了。”贾赦终于出声了。
“回老爷,没这规矩,若是这样巧立名目地支取银子,我们怎么对得起二爷信赖?”金彩家的嘴角一扯,原还想劝一劝贾赦,如今看来他已经病入膏肓,劝说不得了。正想着,就见牡丹折枝暗纹帘子一响,门边大咧咧地站出一个人来。
金彩家的看过去,见那碧莲乌发蓬松,只在身上罩着件锦衣,露出白生生的臂膀、圆滚滚白嫩嫩的腿来。
金彩家的忙转过头,心里念叨了一句太没规矩。
“给琏二爷纳妾,纳的妾还是伺候琏二奶奶的,这笔银子琏二奶奶少喝一口茶便得了,做什么巴巴地来问老爷要?况且你们这样大的府邸,又是内帐又是外帐,哪一处找不出那几两银子,就紧赶着来问老爷要?”
金彩家的心道她若理会这碧莲便跌了份,于是对内对贾赦道:“老爷,府里怎样,您是清楚的,内帐外帐委实都拿不出银子来。若要请戏请酒,这银子,只能老爷出——不然,就去请老太太出。”
碧莲最恨旁人看不起她,目光淬赌地道:“老爷出就出,若老爷出,就不是摆三四桌酒席的事了。老爷是什么人?国公府的当家人,老爷亲自操持,那一准热热闹闹的叫京城上下都知道琏二爷纳妾了。”上下瞅了金彩家的一眼,便又转身进了屋子里,嗔道:“老爷,他们还当老爷出不起几个喜酒钱呢,老爷就拿出几百两银子丢在那婆子脸上,叫她摆上七八日流水宴去。”
“你闭嘴。”贾赦终于对碧莲说了句狠话。
外头金彩家的与石姨娘对视一眼,心道贾赦终于硬气了一些。
屋子里碧莲只觉贾赦打了她的脸,于是立时扑到贾赦身上,哭道:“我是为谁挣这份脸面?堂堂大老爷要花自己个的银子,还被个黄脸的婆子拿着内账外账钳制着。老爷这次不出了银子,看日后还有哪个还将老爷放在眼里。”说罢,见贾赦不为所动,便骂道:“你这糊涂鬼,连个小厮儿都知道挣一份体面,你放着现成的老爷的架子不摆,窝窝囊囊地受个什么气?”骂完了,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听见碧莲骂贾赦,金彩家的、石姨娘都吓得脸色煞白,金彩家的心想贾赦若不一巴掌打在那丫头脸上,日后连个小厮儿都瞧不起他了。
“……我有些银子存在二奶奶那了,叫二奶奶拿了我的银子,热热闹闹地给孟氏办一场。”
金彩家的险些咬了舌头,贾赦竟然对碧莲服软了?
“听见了没有?”碧莲在屋子里狐假虎威。
“听见了。”金彩家的扯了扯石姨娘的袖子,拉着石姨娘出了这西跨院,嘴里啧啧有声地道:“就寻不出一个比碧莲好的丫头了?”
“比她好的自是满地都是,比她坏的臭的,满府上下都找不出来呢。”石姨娘撇嘴。
金彩家的冷笑道:“就看二爷回来了,她怎么收场。”
“二爷能回来么?”满府谣言到处飞,石姨娘也不知该信哪个了。
“一准回来。”金彩家的肯定地点头。
二人冒着雨进了许青珩房里,便将贾赦的话说给许青珩听。
许青珩笑道:“老爷当真糊涂了,哪有公公将银子给儿媳妇收着的?我这只有我的嫁妆,没有他的东西。劳烦两位再去老爷那传话。”
金彩家的讪笑,石姨娘唯恐被贾赦抓住,便推了推金彩家的,“你去说吧,我看不得碧莲那张狂样,我去跟孟姨娘说两句话去。”话音一落,人就向孟氏那去了。
“金嫂子去吧。”
“哎。”明知道是苦差,金彩家的还是去了。
待金彩家的走了,温屿忙上前道:“奶奶,你就不怕老爷叫了姑娘来对质?况且,老爷那边的东西,有账本呢。”
许青珩笑道:“有账本又怎样?抓贼拿赃,老爷那的东西原本是二爷的,若说追究,也当是二爷来追究。”
“……奶奶不喊二爷四哥了?”温屿轻声问。
许青珩一默,手指转着茶盏,心道多浓的情都有转薄的时候,哪怕贾琏无辜呢,出了这样多的事,她又岂能没有变化?岂能依旧待他始终如一?
“叫你们奶奶给我出来!”
冷不丁地院子里响起了一声怒喝,随即便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温岚、五儿、六儿齐齐地进来了。
“奶奶,老爷来了——碧莲也跟着来了。”温岚白着脸道。
许青珩从炕上坐起来,裹了鹤氅,便向外去,待帘子打开后,便瞧见贾赦慢悠悠地、气势十足地扶着碧莲顺着游廊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