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然后一瘸一拐的扶墙而走:“出去!我不想听你说话!”
天机深深看她一眼,将身体隐入昏暗中。
唐娇叹了口气,脚步沉重的踱到床边,抱着被子蜷成一团,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默默流泪。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她的心思比过去通透了许多,但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开心了。有时候她着实羡慕过去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味的爱着天机,并且觉得自己被他爱着,无忧无虑,每一天都很快乐,想着想着,不禁小声呜咽起来,怕被人听见,连忙将自己藏进被子里。
窗棂上倒映着一个人影,无声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静静在窗外站了一夜。
第二天,两人都装出没事人一样,洗了脸,吃了饭,然后各干各的。
唐娇继续送脸谱,二十张脸谱送完,留了一张送给暮蟾宫:“你不是一直想清理贪官污吏吗?要不要拿去皇上那试试?”
“免了。”暮蟾宫苦笑摇头,“吏治这样的大事,不是一两张脸谱能决定的,别白白浪费了脸谱,趁着皇上还没翻脸,把脸谱留给用得着的人吧。”
唐娇哦了一声,有些失望的收回脸谱。
这脸谱,她最想送的是暮蟾宫,最想帮的也是暮蟾宫。
“更何况,皇上现在一看见这样式的脸谱,就眼冒血丝,头发无风自动,手边有什么丢什么,上次献上脸谱的人就被砸了满脸仙人球。”暮蟾宫朝她眨眨眼道,笑道,“我不会想见到满脸带刺的我吧?”
唐娇这才展颜一笑。
天气越来越冷,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样,有钱买衣服的人纷纷把自己裹成球,没钱的就只好穿着单薄的衣衫,你挤着我,我挤着你,蹲在唐娇家门口,一边搓着手,一边等她回家,远远见了她的影子,一群人就簇拥上去,一只又一只手伸向她,眼睛里燃着祈求,痛苦,贪婪,狡猾。
暮蟾宫的侍从将他们拦下,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
唐娇冷静的看着他们,知道赠送脸谱这件事,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眼前这群人里,有可怜人,有到处混吃混喝的懒汉,有浑水摸鱼想捞一把的人,还有想要借机发大财的人,鱼龙混杂,难以分辨……至少唐娇是分辨不清了。
“送完这批脸谱,就不要再送了。”暮蟾宫也皱起了眉头,“抚恤百姓本就是官府的事,更何况……这里面混了很多不好的人。”
话音刚落,一名中年汉子忽然游鱼般,从侍卫臂下滑出,闷不做声的朝他们两个跑来,右手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匕在手中寒光闪闪。
当的一声,匕首被人挡下。
黑色披风被风拂起,那人站在唐娇面前,三两下将对方斩于剑下,然后回身护着唐娇逃跑。
在一片尖叫声中,几个陌生男子立刻追了过去,人数不少,且在陆续增加。
“天机!”暮蟾宫已认出对方,刚要追过去,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表少爷别去!他们是冲着唐姑娘来的!”侍卫不肯让他涉险,出手将他拦了下来,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他们手里有军弩,是官府的人。”
暮蟾宫悚然一惊,心中闪过唐棣那张越来越不耐烦的脸,以及一日比一日更加阴鸷的眼神。
满脸挣扎的看了看两人逃跑的方向,他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走!”
马夫驱车而来,他上了马车,令马车立刻赶往宫中,他要面圣!
天寒欲雪,就在唐娇与天机生死存亡之际,就在暮蟾宫心焦似火之际,太极殿中,唐棣正斜躺在歧雪怀里,地暖烧得很热,铺在两人身下的波斯地毯细软如棉,躺在上面,令人如躺云端,浑身上下,每一条筋脉都松软下来。
“朕要杀了她。”唐棣闭着双眼,语似梦呓。
“为什么?”歧雪手里一只鱼纹掏耳勺,一边给他掏着耳朵,一边柔声道,“她不是坏孩子,她换的那些东西,没有一样是用在自己身上的,都给了旁人。”
“可她让朕很不痛快。”唐棣冷声道。
“陛下为何要这么想?”歧雪年龄渐长,模样越发像万贵妃了,但眉宇间的温柔却与之完全不同,那由内而发的慈悲像一条极其明显的分割线,将她与万贵妃彻底分隔开来,她道,“您付出的很少很少,三两五两银子的,还不够买一碗燕窝,却换来了百姓的感激涕零,拔一毛而利天下,这样的买卖并不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