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病危,幽燕告急。”她这样说着,风卷起她那飘摇的长发,终是抚不平那双眼中的波澜。她是那个红衣女子。她就这样站在风里,飘然临世一般。
“时日紧迫,更何况现在已是临秋之际。”她将眸子翻了一下,显然那不是请求,她本来可以不必如此强忍的,皇子旭看的见那怒意。
“殿下,该下决断了。”红衣女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山一般的沉重。
临秋?皇子旭看着眼前的天空,久久沉默不言。他很想看到太阳,可阳光只在他背后,这个东方只剩晚霞。“果然是大哥景吗?”
皇子旭当然不陌生,那个偌大的宫廷中,这种事例不为少见。尤其是那些陈旧的传闻,至今他仍能想起庆云话里阴深的味道。“那夜,无风,雍和宫飘起了雪,宫人们在欢呼第一场雪的同时,却是忽略了殿门后的死寂,雪夜时分,并不太昏暗,可那种血浸在雪地里的时候,宫人们还是吓呆了。只把门打开,才见得到那心中跳跃着的恐惧,是一双眼睛,控诉着张大着,灯光下格外清晰,那女人有着死人一般的面色,嘴边却是扬起了笑。”
庆云抱着自己的时候,他唯一想到的便是选择遗忘。恐惧让他更珍惜美好,活在华光里安全又快乐,他的明天里被别人填满了阳光,再是放不下一丝伤痛。如此的岁月里,他喜悲不觉。所以,当他看到那封信的时候,第一个举动却是捂住双眼,他不想承认这些。
“武帝病危。”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雪夜,皇子旭又看了看双手,这双手太小,太弱,握不紧几丝勇气来遮挡残酷的事实。
“圣上的病,本来还较为缓和。只是,皇子景探病之后,这才……。”红衣女子逼视着那双眼睛,如针尖一般锋利刺破着皇子旭最后一丝幻想。这个答案虽然他不喜欢,但悲痛还是让他承认了。
“御医呢?没有查清什么症状吗?”皇子旭扬起一双眼睛好来回避,红衣女子看的出来那时侥幸。
“殿下,殿下,至今,您还在幻想!”红衣女子的声音再是藏不住愤怒,“你明知道,帝王家没有清楚一说,一个疑虑就足以了。”
“再说,御医若是查清。您现在可不只苦愁那么简单了。”红衣女子见得皇子旭脸上明显痛苦,语气也缓了些。
皇子旭当然明白,这些事。他能想到母后的温柔永远不会落在他人身上,那双眼睛冷的可怕。红衣女子说的一点也不错,若是查清,母后的毫不犹豫并不难以想象,庆云说过,她的愤怒曾经让镐京,洛阳遍地流血,大哥景也不例外。
“我知道了。”皇子旭像是累了,闭上了眼睛。
“您真的知道了吗?”红衣女子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用力睁大那双眼睛,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些严峻来,但她还是失望了,平淡躺在皇子旭的眉间一动不动。
“我会尽快回京。”皇子旭睁开了那双眼睛,那份努力让他倍感疲累。“我见过你吗?”他说起话的时候,眼神明显有过闪躲。
“见过,在你笑的时候。”红衣女子似乎不愿提起,她将身一转,夕阳下红衣如火一般。“云水间,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那个时候?你也在那里?”皇子旭把眼瞧得仔细,可那背影还是纹丝不动。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女人的心最难猜测。
“我一直都在那里。”是风,吹乱她的声音,红衣女子看着远方,再难开口。“一直,一直。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在那里。”
女人的一直,如雪一般,又轻柔又沉重。当女子说起一直的时候,男人总会心痛,女人本不应该坚强。她们更应该享受笑容,站在春天里的花中,美丽着,青春着。皇子旭好不容易收起的悲伤,再是无法释怀,他站在红衣女子背后,悲伤莫名而来。
“为什么?”他很想问出来,上天把女人的娇弱交在男人手中,指望言语宽慰并不能守护保全她们。皇子旭张望着一双眼,努力想象着明天的美好,但愿她也会看到。他又是暗暗心道。
“魏家破灭之际,幸免的孤儿,就是我们。”红衣女子终究说了出来,只是说道“我们”的时候,那双眼睛很是悲戚。“他找到我们的时候,是朱家追在后面捕杀。”
“洛阳朱家,吗?”皇子旭小心递上话,他听过朱家,最多便是在那双城之争的那夜,临阵倒戈的是朱家,大义凛然的也是朱家。只是想不到这背后竟是如此,血腥。曾经如日中天的魏家从那天后,便消声灭迹。随之而起的却是朱家,洛阳的朱家。
“殿下,问完了吗?”红衣女子转过一张脸,却是平静如水。皇子旭看得分明,残冬融雪一般的坚持,不过是徒劳的勉强,果然她依然落寞着一双眼,那双眼睛说着,不愿提起。
透过那双眼睛,他似乎看到了,黑夜里的小女孩,偎依在角落里。卷缩着,恐慌着,颤抖着手撑起身体,慌张的打量四周。她的世界已经破碎,亲情,玩伴,欢笑,这些曾经的美好,被眼前的夜从那幼小的心中抽走。她是如此渴望,那摇曳的希望。
即使得救的后来,不难想象女孩的梦中,进不去一丝阳光。那夜在她心上刻着伤痛,只要有风,她都不能忘记。女孩带着这颗残缺的心,冷漠的迎来成长。只是那张脸习惯了努力坚强,哪怕她穿着一身红衣,皇子旭也想象不到她的笑,该是什么样子?
“此外,朱家这次也是动作频频。先是在朝中大肆鼓动朝臣,于北胡进犯幽燕用兵。随后,以押送军备为由,大量朱家私兵陆续驻扎于镐京城外。只怕不单单锻造军需,大发横财那么简单。”红衣女子僵硬的说完,一张脸已是绷紧,稍露青筋。
“现在的光禄勋,正是朱旦,朱家长子。”她的目光再是射了过来,皇子旭明白她的意思。镐京城和她的脸色一样,并不平静。他又想起秋狩那天,父皇的话来,“射他,记住,帝王家,没有仁慈,你的敌人是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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