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背叛着自己,每时每刻。”风也不想在此时吹起,所以它才会呜咽着,无言着,漠视着这世上的一切。齐泰第一次感到无助,尽管这八月的天还余着夏末的炽热,可他还是觉得冷,心冷。
他知道那时候的天空不是很昏暗,他还是低下了头,可是不相信又能如何?他只能藏起身体里多余的疑问,服从那个王座上的一切指令。
此时的漠北,正值草肥水美,北胡不会也不可能于此时犯边,可听到满朝诸臣的一味强硬,一个人笑的却是最开心,他正是朱旦。
是呀,战事一起,盛开的不只鲜血,更多的却是通往那黄金之路。从那些群臣眼中能清楚找的见那些浅薄,比起远在天边的厮杀,他们更愿意在乎那锦衣华服上点点珠花,若是此外,能在睡觉前看得到荣华的明天,却是再好不过了。
“可不是吗?满朝诸臣,尽是大多都从朱旦那里得到了……。”说话的家将齐福,骑在马上的声音也起了些颠簸,一双眼睛灌满怒意的说道,“笑,就让他们笑吧!”
“笑死在那黄金里吧!”齐福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说起这些,大将军于朝堂之上明知,为何不说?”
为什么呢?齐泰也很想去问,可他不敢。父亲离去的齐家,多年间都危如累卵,从那王座上的目光便能看出,他没有说“不”的机会,只一次,齐家便会沉没,沉没在那无边的黑暗中。
所以,他学会了那些宫人的点头称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非无能,实无奈。可是这些,齐鸿又是如何不知!他若是知晓,又为何于朝堂之上言辞振振的反驳?
瑶后只把眼冷冷瞧了过来,却是看向了自己这里,那个目光像是审视。他慌乱一下,却是看到了一旁面色如金的武帝,突然之间,他才明白瑶后心意已决,或者也像是迫不得已,只是那个位置不允许她露出,露出那真实的想法。
于是,大家都在甜蜜的谎言中,欺骗着自己。“军人,不该有声音,只需服从就好了,只需听命就好了,哪怕是错。”齐泰对着当时的自己暗暗说道。
一片笑声里,竟是只有齐鸿一个人在呐喊,他像个战士一样,只是没有同伴,孤单的战斗在那天的朝堂。只是当瑶后的声音传来,那双眸子还似受伤一般,低吟着属于秋天的落寞,是呀,秋天也快到了。
“我泱泱大国,岂容宵小蛮夷一味挑衅。传旨,从急发兵,以解幽燕之围,扬我大周天威。”瑶后又是盯着他说道,那个眼神认真的可怕。
可怕,当然可怕。自小时,齐泰就明白,便是如英雄一般的父亲,也只能谨慎忍让在这偌大的紫薇宫里,尽管只是夜里,那个身影还是挺得笔直,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照的见的仍是那种英雄也不幸的小心。
“看不见的敌人最可怕!”父亲对着武场苦练的他沉重的说道。
“幽燕之地,也算得上是户有二十多万,人口百万之众,带兵甲士虽不足以正面迎敌,守城固边倒也能绰绰有余了。大将军,只怕此行不只纸面上的凶险。”齐福又是着急起来,“怕是又和当年的建康城一样。”
当年的建康城,和现在又是何其相似。满朝文武多半只谋私利,逃跑者,投诚者,恬不知耻着“弃暗投明”。除却那个空城,整个建康人心惶惶,一心为公却只有寥寥几人罢了。齐福想到这里,竟是说不出是该哭该笑。
“福叔,这些我都知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走到现在,只能如此了。”齐泰说完,又是扬起了手中的马鞭,看向了那个北方。果然不久,视线已是闪出了一辆马车,浅浅驶在前面的大路上。
“这赵家,倒是一番好享受,战火纷飞之际,还有闲心坐马车……”齐福没有说完,却是看见那马车中,走出了一个老者,步履颤颤巍巍。正是幽燕赵家家主赵贤。
“大将军,匆忙行军,一路颠簸。是故,老朽于此地专候大将军,果然,没多久的功夫就看到了这大军。”赵贤微微拱了拱手,一张脸抬了起来,才自笑着说道。
“有劳老先生了,全是二圣旨意,我也不敢相违。今见得幽燕暂且无事,一颗心才是放了下来。”齐泰下了马,郑重的回道。
“老朽也是糊涂了,匆忙之际,只备的一些茶水。”赵贤又是将手一摆,只见马车后面闪出几个仆从,几番收拾下一旁的凉亭已是焕然一新。
再看时,赵贤已是端坐于凉亭中,焚香煮茶,但见他长须无风自飘逸,慈眉不笑露善言。“久闻大将军英名,今日得见果然有当年令尊风范,威而不怒,喜而不露。”
“老先生,过奖了。只是,老先生何以也知晓乃父?”齐泰坐了下来,长途跋涉下的他很是疲累,以至于屁股刚粘上那个坐垫便如同长在上面一样,此时的他微咪着双眼,看着对面的赵贤,有一刻,好像竟是看到了父亲一样。
“齐渊?我又如何不知?能让我们的圣上也含恨折戟的人,这世上本就没有几个,令尊不巧,正是那几个之一。”赵贤裂开着一张嘴笑着,只是说道武帝时,那个眼神中的笑意还是起了些波澜,不过此地已是幽燕,谁又会在乎呢?
“老先生谬赞了。父亲已故多年,也都是往事了。”齐泰清楚父亲,比谁都清楚,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得称赞,心里还是感到高兴,这下子看着那悠闲过来的赵贤也更顺眼了。
“老先生,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此番匆忙行军,却是二圣旨意。对于北胡寇边并不详知,还请老先生坦言相告。”齐泰吞了一口茶水,只觉口津清爽,不由又是喝了几杯。
“大将军。果然快人快语。这次北胡倒也是奇怪,以往多在秋冬之际大肆掠边,现在却是时值盛夏,不可谓不诡异,老朽也命人多番打探,虽然知晓了些,但可靠的消息并不多。”赵贤说到北胡,并不陌生,作为幽燕赵家家主的他,从小就一直在和北胡打交道,那些蛮人野性难驯,言辞粗鲁,却又能征善战,雪冬里最是难缠。
“哦?敌军人数多少?敌营现在何处?敌将又是何人?”齐泰一谈到军务,言语就凝重起来,他知道,他是在模仿父亲,那个他心中向往的人。
“敌军并不多,以马蹄印看来,大致可推断出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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