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参见冥帝陛下。”
“萦儿……萦儿!”
“告诉本帝,萦儿到底怎么了!为何要留下这样的旨意?为何让本帝暂掌冥界,她呢?萦儿去哪了,告诉本帝!”
“帝君还记得陛下啊?臣等还以为,时隔十万年,帝君早就把陛下给忘记了。”
“嗳,老白你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帝君如今乃是天命认定的天界太子,所谓贵人多忘事,身份越尊贵的人,记忆力越差,更何况帝君现在是天帝太子,贵人中的贵人,能记得阎君阎后对他有抚养之恩,便够给咱们冥界面子了,冥帝陛下算什么?小时候玩过家家的玩伴儿而已,你能记得你小时候的女玩伴么?不过是,少时的过家家扮夫妻,一个当了真,一个,食了言。”
“黑白无常,你们够了!若想骂……告诉我萦儿的下落,本帝随你们骂个够。”
“臣等不敢,对上神不敬,是要遭雷劈的,臣兄弟俩,还不想自取灭亡。”
“本帝、求你。告诉本帝,萦儿到底在哪?”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折煞小神。陛下走时曾有玉令,不许臣等将她去往何处的消息,告知任何人。帝君还是在此事上,少废心思吧。这圣旨,帝君接了吧,若帝君心中还对陛下有半分情义,就请帝君替陛下掌管好冥界,勿要负了陛下的信任。”
“萦儿……你当真,恨我至此么……”
——
“师尊,娍儿的心疾,还有痊愈的机会么?”
“陛下希望,你妹妹心疾痊愈吗?”
“……师尊,朕,当然希望,娍儿是朕的妹妹……”
“那就再等等。”
“等什么?”
“等一个有缘人,愿意为你妹妹治心疾。”
“有缘人,是谁?”
“州儿。”
“师尊,朕在。”
“你是个好孩子,为师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为师希望,你莫要受心魔驱使,莫要,踏上歧途。”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为师老了,也操心不动你这大禹江山了。为师是国师,只为帝王家办事,不参政议政。这江山社稷,朝堂内外,你想如何做,为师都没有资格干涉。往后的路,如何选,都要看你自己。”
“师父……”
“承受不了的时候,便回到为师这里来吧。你们兄妹,都是为师护在手心的孩子,若真有那么一日,为师是不忍心看你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的。”
“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永远是凉州的师父,是凉州的父。”
“你们兄妹三人是何心性,为师最是清楚。为师知道,州儿一直都是个好孩子。答应为师,照顾好自己的弟弟妹妹。”
“……好。”
“小娍儿过两个时辰就会醒过来,你先勿要担心。旻儿呢?”
“回师尊,还在宫外守着……”
“让他进来吧,他与你妹妹,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即便阻拦,也是无用的。”
“师尊……朕、”
“知道你生气,可你妹妹命中该有此劫,顺应天命吧。”
“是。”
“陛下,您唤属下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交给属下去办么?”
“崖魇,去祭司阁传朕旨意,祭司阁女祭司化霖身在其位,却屡屡玩忽职守,出宫放荡,赏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陛下,化霖祭司乃是继任祭司长,陛下您……”
“谁敢置喙,一并受罚!朕就是要让祭司阁的那群女人们知道,朕的皇宫,还没有沦落到她们祭司阁只手遮天,一家独大的地步!朕才是帝王,朕让她们生,她们就得生,朕让她们死,她们就不能活着!”
“遵旨。”
“陛下……”
“是替你妹妹求情来了?”
“不是。”
“嗯?”
“殿下变成现在这样,莲枝是来替莲蕊那个混账,向殿下道歉的。”
“此事与你无干,你不许插手,勿要因此事,同赵相那个老匹夫闹不痛快,不值得。”
“陛下……”
“莲枝一直都不明白,为何陛下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却还要被他、赵相,处处掣肘,事事左右呢。”
“你不懂,做帝王,哪会有称心如意的时候。不被他掣肘左右,就会被别人掣肘左右,只好在,他暂时,还忠心于朕。他是真的在为朕好,所以朕现下,不会真的对他下手。朕若想除了他,轻而易举,可朕若失了他,便等同于少了只臂膀。他存在的价值,利大于弊。哪怕,他很多事都让朕,很不爽。”
“陛下……”
——
再度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浑噩醒转,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皇兄——
彼时皇兄便倚在我的床头,握着我的手,闭目小憩。
烛光摇晃,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廓勾勒的清晰无比,他垂合着双眼,即便陷入沉睡中,浓墨剑眉也依旧拧的很紧……
我这一犯病,怕是又将他吓得不轻吧。
睁眼痴痴的看着皇兄那张紧绷的冷脸,这时候,倒有几分杀伐果断的君王样子了。
我皇兄啊,天生便有一副好皮囊,狭长的凤眸,上扬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霜唇,五官精致生的好,身形也好,龙袍加身后,有一代明君的风范。虽俊美不如昔日的三哥,但好歹也是个出类拔萃的美男。
有温柔似水的一面,也有冷肃骇人的一面。
皇兄,他似乎打小就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犹记母亲逝去的那年,我扒在母亲的棺椁上哭的几度岔了气,最后是宫人们把他请了来,我才被他搂在怀中抱回寝宫。
彼时年岁小,加之常年在寺庙居住修行远离皇宫,甚少与爹娘在一块相处,故而实际上,对母亲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对母亲之死,也并没有觉得特别忧伤,之所以后来哭的那么厉害,那么情真意切,是因为我二哥说,以后我要变成没有娘的野孩子了,我以后再也没有娘了,再也不会有人每年都给我做新衣服,给我送新首饰了。
孩子与母亲之间,天生便有一种很奇妙的缘分在牵连彼此,纵是那会子母亲于我而言,只是个对我很好很好的大姐姐的存在,可一听到,我以后要没娘了,再也见不到我母亲了,没人给我做新衣服,没人再疼我了,我还是会突然心酸心痛,还是会伤心的痛哭涕零。
回寝宫以后,我扑在哥哥的怀里嚎着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娘了,再也没人疼了,我要娘,我不要变成野孩子,我想要个家……
我哥哥心疼我心疼的紧,抱我入怀用力搂住,一字一句,十分有力的坚定承诺道:“娍儿以后有兄长,有哥哥,没娘亲疼娍儿了,哥哥疼娍儿。娍儿,哥哥会替母后,照顾娍儿一辈子的。”
少时许下的承诺,哥哥这一守,便是十多年。
哥哥是娍儿的亲人,这一点,从未改变。
睡久了,我的嗓子有些干,有些疼。
捏了捏哥哥的手,我哑着嗓子叫醒哥哥:“哥哥……想喝水。”
听见我的呼唤,我哥瞬间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了,发现我睁眼了,便喜不自胜的凑近些关心我:“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要喝水是吧?乖乖在这躺着,哥给你倒茶。”
“嗯。”我莞尔一笑,乖乖点头。
皇兄手忙脚乱的倒了杯热茶给我送过来,扶我坐起来,靠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喂我喝完了一大杯茶水。
喝完茶,润完嗓子,我才擦了擦嘴巴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舒服了……”
皇兄将杯盏放回了床头茶几上,心疼的帮我捏了捏肩,轻声问道:“还喝么?身上可有哪里不适?”
我摇摇头:“没有,我很好,哥你不用担心。”
“你啊!还好呢!”皇兄不高兴的边给我捏肩,边轻声责备道:“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有这个老毛病,还往外撒欢。怎么,这偌大一个皇宫还不够你折腾的,外面的空气,就那么好闻么?亏得那璃国太子有良心,快马将你送回了皇宫,你可知,若是再晚点,你这条小命就玩完了!”
“哎呀皇兄……”我虚弱的靠在皇兄怀里,委屈冲他撒娇道:“臣妹都倒霉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责备臣妹……臣妹的心本来不痛了,你这么一责怪,臣妹就觉得,心口绞的疼。”
皇兄被我一言给惹的哽了声,拿我没法子的叹了口气,无奈道:“娍儿你啊,也就会折腾你皇兄了。你可知道,你昏迷的这两天,皇兄有多害怕……皇兄怕治不好你,皇兄怕找不到师尊,皇兄怕你有个什么好歹,以后这世间,就只剩下皇兄一人,孤零零的活着了。娍儿,你是皇兄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