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红袖添香,日夜相伴……”心口好像忽然被一块重物压住了,我僵在了梨花树上,最终,还是得了个自己最不想接受的答案。
扶在树干上的手僵了住,指尖发硬的慢慢收拢,攥住……
莲蒂瞟见了我现在的苍凉模样,紧张的丢下了手里捞花捉蝴蝶的网兜,从岸边大石头上跳了下来,阔步迈到穆昭太子跟前,郑重的沉了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红袖添香,佳人在侧?哪来的红袖哪来的佳人?!”
穆昭太子不紧不慢的摇着胸前折扇,挑眉幸灾乐祸道:“半道捡来的佳人呗!提及到这个佳人,那便不得不从恩师还在北悦为父母操办合葬事宜时说起了。这个佳人啊,先头在北悦陪了我恩师小半年,许是朝夕相处的处出了感情,所以呐,我恩师一回京回府,就与她日日窝在府邸中,卿卿我我,琴瑟和鸣……我恩师实在是没空来皇宫,他老人家现在正忙着金屋藏娇呢!”
金屋藏娇?
没有温度的字眼像是一支支足以穿破铜墙铁壁的利箭一般,于我心口,万箭齐穿。
有些窒息的身子一震,脊背弯曲,双手撑在了粗糙冰凉的梨花树干上。
我怔在了梨树上,脑子混沌,心跳仓促。
莲蒂掐腰气愤道:“什么!他竟然敢金屋藏娇!怪不得呢,怪不得与娍娍见过一面后就不搭理娍娍了,原来是早有旁的女人,移情别恋了!娍娍我就说嘛,男人都不可靠,男人都是骗子,宁肯信母猪会上树,也不能信男人的那张破嘴!怪不得陛下不大乐意你与安南侯在一起呢,原来他就是个小人!就是个骗人感情的混蛋!”
“嗳,二小姐此言差矣,差矣!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缘来则聚,缘去则散,有缘千里来相会,合了眼缘就上床。这男人选女人啊,与女人选男人不同。女人选男人,要看其品行,要培养感情,要文火慢来。男人选女人呢,则是求一个合眼缘,求一个,能抚慰心灵,让当下舒坦。
女人对男人,一旦倾心,终身不改,矢志不渝。男人对女人,则一颗心,很难永远禁锢在一人身上。男人的一辈子,可以有很多女人,也可以爱很多女人,男人有了旁的女人,不代表他就不爱先前的那个女人了,只不过是,爱的多少之分罢了……恩师对殿下,有感情是真,可是……另一个女人朝朝暮暮陪在他身畔,对他关怀备至了小半年之久,让他不动心,委实有些困难。
殿下与恩师,已经半年都未见了吧?时间,是感情的解药,时间能磨灭曾经的山盟海誓,也能熬干曾经的那一心池偏爱。在没有殿下的那段时日里,已经有人代替殿下去陪伴他了,或许,那位佳人比殿下做的更好,或许,殿下在恩师心中的地位,早已被她取代,殿下在恩师心头的影子,也早已被她抹了去……总而言之,恩师如今身畔已有良人,殿下你这是……暂时被抛诸脑后了。
但也说不准哪天恩师又想起你了,入宫来看你了……啧啧,殿下啊,恩师给不了你想要的一世一双人。你还不如答应嫁给我呢,至少,本太子可以许你一世的椒房独宠。”
身畔有良人……
原来是身畔有了良人,所以才迟迟不肯入宫来见我啊。
我坐在梨花树上低头叹息,心凉了半截。
莲蒂拧眉抱胸冲穆昭太子嫌弃道:“呸!嫁给你还不如一辈子不嫁出家当尼姑呢,你们男人没一个靠谱的,都是始乱终弃的王八蛋!那个花心滥情的安南侯,真是气死我了!若是不喜欢我家娍娍,当初又为何要勾着我家娍娍,对我家娍娍那么殷勤温柔呢!现在竟然又移情别恋有了旁的女人,真是无耻!无耻小人!”
捞了捞袖子龇牙咧嘴道:“王八蛋给我等着,老娘现在就去安南侯府撕了那双狗男女的老脸!”
“嗳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穆昭太子晃了晃桃花面折扇不正经的续道:“他们的老脸,你肯定是撕不得了,毕竟那位让我恩师神魂颠倒的美人儿,同二小姐你,也有些割舍不断的关系。”
莲蒂激动的差些咬到舌头:“什么?!同我有关系?同我有什么关系?”
同莲蒂有关系……
难不成是、那个人?
穆昭太子也没卖关子了,直言道:“那美人儿啊,也不是旁人,正是你们大禹国的小祭司长,化霖祭司。对了,本太子听闻那化霖祭司就是二小姐你的同胞妹妹,既是双生亲妹,你说,你同她能没有关系么?”
“化霖?莲蕊!”莲蒂瞠目结舌的僵住了。
而我,则坐在梨花零零绽放的歪树干上一派沉静,面无表情。
意料之中的答案,没有惊吓,只有无止境的心酸与后悔……
突然想到,如若当初我执意陪三哥前往北悦,现在守在三哥身边,让三哥恋恋不舍的人,会不会就是我了……
原来当初我们离开江都的前几日,化霖不告而别,是追随三哥去了。
我真傻,竟是从头至尾,都没猜到这个可能。
呵,也对啊,有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女儿家陪在他身畔照顾他,带给他快乐,他当然会乐不思蜀,当然会忘记了世间还有我这么一个人……
可笑临末了,竟是我主动给了别人撬墙角的机会……竟是我亲手,把我心悦之人,拱手相送。
“怎么会是莲蕊,怎么会是她……”莲蒂接受不了的火急火燎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爹头些时日总让莲蕊去安南侯府拜见侯爷,怪不得莲蕊近几日总是不着家,宫中也见不着她。怪不得前日她提了只花灯回去显摆,我问她是谁送的,她说是心上人……那会子我隐约瞧见送她回去的马车上挂了侯府的灯笼,可我还一门心思的当是自己看错了……
原来、原来抢走娍娍意中人的坏女人,就是莲蕊啊!早前娍娍是同我提及到在江都见到了莲蕊,娍娍三哥是莲蕊救命恩人的事情,可我属实没将他们的关系往这方面想……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莲蕊她怎么能抢娍娍的人,挖娍娍的墙角呢!”
穆昭太子扶额惬意道:“抢男人,还要顾及什么道德层面上的问题么?再说,人家也的确在北悦照顾了恩师小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半年时光去捂暖一颗心,人家也是努力过,凭自己的本事俘获恩师的真心,人家这是在用双手创造价值,在用真心换取真心。
这世间哪有人愿意耗费时光去空为一人留位?你不来,自有旁人来。人活着,不过须臾数十年光景,与其漫长的等待,不如珍惜眼下。要怪,只怪你没把握住机会,自己抓不紧的人,就不要怪旁人钻空子,抢你所爱!”
自己抓不紧的人,就不要怪旁人钻空子,抢我所爱……是啊,多么浅显的一个道理啊。
只可惜,我过于高估自己的本事了。我以为,我站在这不动,他就会主动走过来牵住我的手,带我离开……可实际上,却是会有旁人代替我,走过去与他双向奔赴……
“话虽是这样说,可、可这也忒是过分了吧,这对娍娍不公平!他安南侯凭什么脚踏两只船,凭什么左右逢源,既然有了女人,还来招惹我们娍娍……他实在是太恶劣了!”莲蒂气得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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