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话。无数细小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膜里鼓噪着,令他头晕眼胀,几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地图。他定了定神,感到耳膜里那些细小嘈杂的声音渐渐汇集清晰起来,丝丝缕缕合成一句“她走了”。这一声入耳,宛如炸雷在心,令他惊痛难当。
上官千杀手臂抵在案几上撑住上半身,低低道:“你们下去。”
高志远与李强任不敢违拗,当即应声退下。
营帐中空寂下来,上官千杀死死按住右边眉骨,只觉头痛欲裂。三天来寝食难安的等待,等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答案。
可笑!哈哈,真是可笑!
“师兄,我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
南宫玉韬挑开帐帘走了进来,一身银色锦袍,气色很好,颇有点容光焕发的样子。他晃着折扇走到上官千杀面前去,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愣俯□来关切道:“师兄,你是不是……又犯了?”
上官千杀挪开撑着脑袋的手,淡淡道:“无妨。”面上已是一派平静。
南宫玉韬在他左首的蒲团上坐了下来,笑道:“当初玉如军的事情,对不住了。”他冲着上官千杀一抱拳,“那会儿七七还小,我只当她小孩子玩笑,也想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事儿来,便答应了。因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告诉你。”
上官千杀抬眸看着他,她是何其信任山淼,桩桩件件都对他讲了。这却又是他冤枉七七。那日回到府衙,这件事七七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就直接对南宫玉韬讲了;但是战神大人要她选择的事情,她却是谁也没告诉。在七七心中,其实有个只属于她与战神大人的小世界。什么是能与大家分享的,什么是只属于她和战神大人小世界的,她其实有自己的标杆。只是她为人向来活泼外向,这一点就很难被人察觉。
南宫玉韬耸耸肩,继续笑道:“要说起来,这事儿怪我,也没想到你们日后会这样好了。若是为了四五年前的旧事生了龃龉,大可不必。”他又晃了晃折扇,“那天七七从你那里回来,伤心地真是……”他啧啧两声,“说痛不欲生都不算夸张了。”
上官千杀听到这里,闭了闭眼睛,沉声道:“你来是有什么事?”说什么痛不欲生,如今不一样不告而别了吗?在上官千杀看来,七七与山淼如今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从山淼口中讲出来的关于七七的话,也就听听作罢了。
南宫玉韬见他这样问,知道他是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了,因笑道:“倒不是我有什么事,而是七七临走前嘱托我,要我来代她跟你道个别。”
何时轮到山淼来替七七向他道别了?
上官千杀心中刺痛,面上不显,只站起身来,淡淡道:“我知道了。”竟是要送南宫玉韬出去的意思。
南宫玉韬从来不是不识趣的人,起身就走,出了帐门,想起蠢萌小表妹的嘱托,犹豫了一下,还是添了一句,“师兄,她不是不想跟你道别,而是不敢跟你道别。”
上官千杀淡淡“嗯”了一声,看了南宫玉韬一眼,“说完了?”
南宫玉韬晃了晃折扇,没再说话,预感到来日蠢萌小表妹会为这次的不告而别付出惨痛代价。
两人正立在帐门外,高志远捧着一封急件大汗淋漓跑了过来呈给上官千杀。
上官千杀心绪烦乱,直接撕开了信封,原本以为是寻常汇报,扫了一眼面色就端凝起来,定下神来细看。
南宫玉韬在一旁见他面色不对,猜到应该是有关京中情形的信件,正想着,却见上官千杀将那封信件递了过来。
南宫玉韬低头一看,手上正摇晃着的折扇不禁一顿,只见那信件翔实记载了胡太妃是如何反了之后扶持静王上位的。总结起来与张新敬发给孟七七的“禁宫大火,胡马作乱”八个字并无太大差别。唯一的不同,就是这封翔实的记载中写道:帝后俱亡于大火中。
上官千杀看着南宫玉韬的脸色,了然问道:“她不知道?”
南宫玉韬迟疑了一下,“她……不知道帝后俱亡一事。”
上官千杀皱紧了眉头,方才还因为女孩的不告而别而伤心至于呕血,此刻却身不由己般地担心起她来。
孟七七对于变态表哥怎么代替她向战神大人告别的事情暂且还不知道,她一路到了并州,与她二哥孟如琦按照约定好的汇合在一起。兄妹二人快马加鞭,向京都疾驰而去。
出了并州,一路向北,偶尔歇下了时,孟七七与孟如琦也会听到田塍巷陌的大人小孩谈论起京都的大乱。渐渐的,禁宫奸人作乱,夜起大火,帝后俱亡,胡太妃临危出面,擒住奸贼,与静王合力匡正朝廷之事,已是流传民间。
等到孟七七与孟如琦到了京都郊外,远远的就已经能看到城墙上挂起的白色布条。张新敬在城外三十里迎到孟七七,数月不见,他整个人瘦了整整一圈。
一见到孟七七,张新敬便跪倒在地,泣道:“属下无能……”
孟七七倒还镇定,虚扶他起来,道:“我都知道了。”
这淡定的态度倒把张新敬弄得一愣。
☆、第1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