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看他不伸手也不要求,后来生了女儿他出来了,可只是在学堂里转转教教孩子们,这次老付氏又怀了一个,自己羞的都不好意思出门了,族务也一股脑的推给了丈夫。
见贾珍面色依旧难看,小付氏以为他也跟婆婆一样嫌丢人,想了想道:“张老太夫人生张家婶子的时候她侄儿侄女也是有了呢,并不算是什么。”婆婆媳妇比着生孩子的事虽然不多,可也不是没有,远的不说,贾琏的生母可不就是比侄儿侄女还小?
贾珍叹了口气,终是道:“我是担心娘的身体,”都这么大了年纪了,还这么近的生育,总是损耗自己的身体。
邢薇早就对他们夫妻普及过孩子太近了对母体有害的话,小付氏也皱起了眉头,她有邢薇教的避孕的方法,可是,自己总是多了个媳妇的身份,说给婆婆听也怕她多心,想了便道:“回头我托婶子把那避孕的方法说给娘知道,”她可不是心疼贾珍多了兄弟姐妹会分薄她子女的家产,贾珍都已经这么大了,早就正式承继了宁国府,连族长都接任了过来,就是婆婆在多生几个,不过是少分几层产业的事情,他们两口子如今挣的,倒还不怕他们分,何况,还在婆婆肚子里,不知道是男是女,说不定跟上一个一样,只是多付嫁妆就打发了呢,还能多一门亲戚,给自己蓉儿多个帮衬。
她跟贾珍担心的不完全一样,老太太在他们夫妻才能远行,有她拘束着公公,任谁都省心不少,小夫妻在外面过本来就比家里跟着公婆自由,何况贾珍也总算是渐入“正途”,这才刚刚起步,可经不得诸如“守孝”之类的耽误,且他身上到底是有爵位的,还的担起宁国府的一摊子事务,公婆在他们还可以在外逍遥,他们好歹去一个就必须回转家门,这一回去,一辈子除非回金陵祭扫,就别想在出远门其他地方了。
第二天贾赦天不亮就走了,他完全忘记自己应了让贾琏跟着自己学习的话,可能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也不会什么,贾琏跟着他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邢薇走的时候叫上了贾琏,惹的贾瑛十分不满,“二哥才来就能跟你一起,我为什么就要留在家里?”
邢薇指着贾琏又比划了下高度,道:“等你长得跟你二哥这么高的时候你想躲都不行,必须给我出去干事去。”这臭小子,自从会说话了,每天都要跟自己问一万个为什么,不给他个理由不罢休。
娘俩好不容易告了别,出来邢薇让贾琏和她坐一辆马车里,“下雨路不好走,赶车的也不容易,还是咱们一起走方便些。”
大白天的,身边又有丫鬟跟随,贾琏也不好坚持,且他年纪到底不大,也不需要跟邢薇很是避讳,便跟邢薇上了一辆马车,这四轮马车他是头一回坐,只见上面靠枕毯被,茶具水壶书籍文房四宝样样齐全,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书房随身带。
贾琏在外面坐了,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翻了起来,不过是邢薇记的工作笔记,原来是统计灾民人口的书册。
贾琏看了一眼便入了迷,这表格划分的记录太详细,只粗略一行,就可以看出一个人何日登记,年纪,可有生病,家属,原籍等等。
难怪外祖父说他这继母有才,也鼓励他最好多跟其相处,——贾琏并没有把邢薇这个继母当做洪水猛兽,跟张老太爷和景氏对他的念叨和嘱咐分托不开,若是他身边都是张老太太那样的人,人云亦云,一个孩子如何分辨一个人的善恶?一个孩子本就对继母充满戒心,那是占了自己生母位置,抢了自己父亲又生了弟妹跟自己抢夺家产的人。
本就心有隔阂,再若果继母对前面的孩子有一丝的怠慢,或许就会被他放大千万倍。其实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在成长的过程中任凭大人去描画,教什么学什么。
邢薇也就近拿了一本翻阅起来,这都是她统计的灾民的资料,人多,她不详细记录,出来一点问题,到时候排查起来要费十倍的力气。
贾琏默默的跟在邢薇身边,见她把那书册随手装在袖带里,自己便也把手里的那边袖在了袖口里,邢薇见了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
马车直接驶进了衙门后院里,母子二人下了马车,寂静的后院忽然就多了人气,只见得一个个屋子都突然开了门窗,声音齐整,合起来倒是吓人。邢薇倒是习惯了没什么,转了一圈点头跟人打招呼,然后站定选了一间进了门。
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开始,问问灾民可有发烧,生病,家里壮年男子去抗洪抢险,可有人带信回来,家里失散的人可有找到,等等,都是些家常聊天的惯例话语。
住在这里的多少老弱病残,衙门虽大,架不住人多,且一线抗洪也需要人,贾赦便把壮年都抽调走了,这里留下的都是孤寡老弱,因此邢薇才会不放心,他们这种人最易感染疫病,且有了伤亡跟他们的家属也解释不清,可不收留他们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到底是无辜的人命,有事没事的,她总是来转一圈,好歹说几句话也让他们心里放心,——总是有人关心着他们。
遇到要书写的地方,邢薇便把册子掏出来,一一补充,见贾琏勾长了脖子来看,她索性把册子交到他手里,贾琏好像做坏事正好被抓住的小偷一样,一下子便涨红了脸,不等他解释什么,就听邢薇道;“无发烧,”贾琏诧异的嗯了一声,邢薇便又补充道:“在我刚才记的位置右边格里添上,‘无发烧’三个字。”这是要他帮忙记录,贾琏忙应了一声,找到邢薇刚刚写字的地方,拿起邢薇一起丢给他的特制的毛笔,小心的写了起来。
邢薇在前面看望灾民,和他们攀谈了解情况,安抚人心,在遇到有需要记录的地方便回头交待贾琏在谁谁谁名下什么地方写上什么东西,贾琏一一记了,因为要帮忙记录东西,贾琏挨着邢薇更近了,两人时不时的就会头挨着头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便有人问邢薇:“这位小哥是谁?”邢薇笑着回道:“我们家二少爷从京城来了”,便有人恭喜邢薇,“二少爷都可以帮着做事了,真是好福气云云,”贾琏开始听了有些别扭,这话听着自己竟成了邢薇的亲儿子一般。后来也就习惯了,再后来有人跟邢薇再说,“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儿子了,真是看不出来,”他也没有什么异常了。--他到底生而丧母,对生母的感情薄弱的很。
两个人直到午饭之后才忙活完,等回到家里,小付氏已经带着贾蓉,贾瑛都用过了,便又重新摆了饭,两人对面坐着用了,贾琏起初有些不习惯,除了跟外祖母,就是跟舅母一桌子对坐着吃饭的时候都少,可他如果为了这个专门提出来,对方势必会说他矫情,这半天的相处下来,她发现邢薇会借着机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不管是对着灾民还是对着身边跟随的丫鬟,亦或是自己,犀利又干脆,却又总是一阵见血的让人无语反驳。
两个人默默的用过了饭,邢薇便让贾琏去休息一下,昨天睡了一天,但是长途旅行不是那么容易歇过来的,好在上午他没有接着躺下,跟着邢薇出去转了半天,要不然这一趟下来,就得跟当初贾赦陪着她回门一样,就起不来了。
贾琏这一睡又到了晚上,他很少这样恋觉,这次起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主要还是因为邢薇跟他一样出去,做的事情比他多许多,现在却已经起来做事了,且看她面前堆的账本等物,似乎已经做了一段时间了。
邢薇看他过来,忙招手道:“来的刚好,快来帮我理理账,就剩这点了,理完差不多你爹也该回来了,咱们正好吃饭。”于是贾琏又坐下帮着算账,也是跟那灾民册子一样,是横竖格子样式,邢薇简单的做了一下说明,贾琏便明白了该如何看帐,见邢薇手拿一支特制的炭笔,在一张草稿纸上用他看不懂的符号算着什么,然后又用算盘打了一下结果两厢比对才在纸上誊抄了下来。
这是贾赦衙门里的公帐,要不然邢薇也不用这么仔细,一边珠算,还一边演算的对账,耽误时间。
贾琏也做不来多少活,只好接过报数和誊抄结果的事情来做,两人配合,也不知道到底节省了多少时间,总之贾琏的懊恼情绪是不见了,直到看到贾赦一身泥水的进来。
“你又把雨衣给谁穿了?幸亏你如今皮实,很少生病,可即使这样,也不行啊。”邢薇丢下手边的活,一边数落着,一边帮着贾赦先把脏衣服换下来,转身两人就进了内间,想来是伺候贾赦梳洗换衣服了,贾琏自己待着也没有什么事情,看了看账本,需要算的确实不多了,便自己算起帐来,只是他不会珠算,又不会用邢薇的阿拉伯数字演算加减,只能用张老太爷交给他的术算来处理,又是初次,比邢薇自己做慢多了。
但到底剩下的不多,贾赦洗完澡换了衣服,他的也刚弄好收笔。
邢薇过来看了一下,又在算盘上巴拉了一遍,点头道:“都很好,没有错误。”贾琏心里不由的要飞起来,到底是忍住了,回头又反省起来,不过是她一句轻飘飘的话,为何自己就会失控呢?
第二天再从衙门里回来,用过午饭后贾琏红着脸问邢薇可要睡觉休息,邢薇笑着摇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