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发狂的生命

    吧唧、吧唧、

    年迈的男人从下着雨的野外走回来，厚实的皮靴混合着雨渍在木头地板上嘎吱嘎吱作响，他随手把蓝色格子的长柄伞收起放在门外，换上柔软的棉拖鞋坐进屋子里。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树影朦胧，路灯昏黄，恍惚间他好像看不清外面的世界，眼前出现的是它很多年前的样子。

    走向桌边的暖壶，拿起它灌上一壶热茶，看着它腾起阵阵白色的细雾，忽然间想起什么，走向柜子那里，掏出样式老旧的盒子。

    盒子里面有年轻时妻子写给他的信，还有一个八音盒，那是他们结婚时特别定做的，里面播放的是妻子年轻时写的一首曲子。

    妻子给那首曲子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脑袋有点糊涂，不太记得了

    桌子上还放着年轻时的合照，那时候年富力强，既有才华也长相帅气，投身于生物研究中，一干就是一辈子，二十年前还曾经在亚洲某空军基地里参与过对外星生物“睡美人”的研究。

    不过，那些辉煌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年事已高已经退休，现在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朽。

    轻轻扭动八音盒，熟悉的旋律又一次响起，只是声音听起来不像从前那样清脆了，就和自己一样。

    儿女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去做，光是维持好他们自己的家庭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不可能还有余裕能够照顾他，好在他也没有到需要人照顾的程度，自己一个人总还是能维持生活的。

    只是他一直困惑，到了这个年纪，他存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已经从一线退了下来，现在不参与任何研究，也没有多少劳动能力了，人生的价值似乎已经燃烧殆尽，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继续活下去？

    屋子里空荡荡的，非常安静，只有挂钟的声音在不断回响，此时此刻，如果有一根针掉在地上，他或许真听得到。

    一切都很安静，除了....地下室里。

    叮咚~

    水野很讶异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心想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会是谁来了呢？

    走到门口用猫眼一看，是一位身材高大壮硕的胜利队员。

    水野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但仍镇定的打开门，客气的问道：“居然是胜利队员，请问造访我家有什么事情吗？”

    “我受吉冈局长的委托，前来探望您。”白次蓝抖了抖手里拎着的礼品，水野不由得松了口气“噢，原来是吉冈委托来的啊，我还在想这附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才导致胜利队员大驾光临呢，请进吧！”

    白次蓝在门口脱下皮鞋换上棉拖，从淅淅沥沥的雨地走进温暖的房间里。

    “请坐吧。”

    白次蓝点点头，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

    “吉冈他，最近身体如何？还硬朗吗？”

    “很硬朗，TPC的体检结果也说他非常健康，还正当年呢。”

    “那就好”水野往沙发上靠了靠，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啊....上了年龄之后，最担心的就是对方的身体啦，生病对年轻人来说只是一场小磨难，对我们来说，指不定就要命咯。”

    兴许是觉得吐槽太多不好，水野又换了个话题：“吉冈那家伙没吩咐你点别的吗？”

    “有的，他托我带了不少猫粮过来，还说他很想念雷奥贡。”

    “是...是吗，不过雷奥贡最近身体出了问题，刚好送到宠物医院去了，真可惜你现在见不到它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另外我一直很好奇...雷奥贡是宠物猫吗？”

    “当然，那是亡妻生前送我的礼物，我一直有精心照料。”

    随着水野的陈述，白次蓝逐渐注意到房间里不少地方有猫用的玩具还有猫爬架，看来那只叫雷奥贡的宠物猫在这里待遇不错。

    “自从妻子去世后，我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除了雷奥贡之外，再也没有能够陪伴我的人了。”水野望着窗外茫茫的雨地感叹道。

    “感到孤单的话...为什么不搬去养老院之类的地方呢？以您之前的贡献，想要搬进TPC的养老院里是很容易的吧？”

    水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你会因为感到孤单，就往人群里凑吗？”

    “........”

    水野扶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从旁边的柜子上取下一个大相册。

    他在白次蓝面前一页一页的翻开相册，上面全都是些老旧的照片，里面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的泽井总监和吉冈局长，还有水野。

    “这是我们17岁时的照片，你看。”他指了指照片上的那些少年们。

    一点也看不出来如今垂垂老矣的模样，那时候的吉冈局长也是身材高大而且很壮硕的男人，和现在的小老头一点也不像，照片里的水野很年轻，也很帅气，属于那种如果照片流传出去，会有一大群粉丝的类型。

    “别老是把我们当成老头子看待啊。”水野笑着翻起相册来，“不过才几十年前，我们和你一样，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我也有过凌云壮志，有过可以被写进故事里的爱恨情仇，我曾经是和你们一样骄傲的少年，如今我不过是老了些，你们就觉得我成了需要靠钻进人群来摆脱寂寞的胆小鬼了吗？”

    “....抱歉”

    “没有什么可道歉的，我的确产生过那样的想法，希望钻到人多的地方来使自己稍作宽慰，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水野翻到相册的某一页上，有一张老旧的黄纸，上面记着很多联系方式。

    “这是我19岁那年，朋友们各自分别时留下的联系方式，现如今已经一个也打不通了，这上面的人也再也不会接我的电话了。我们也曾经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饮酒，狂欢，大笑，这份回忆我至今也不会忘记，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这份回忆。”

    水野忽然一拍脑袋向白次蓝笑道：“抱歉，老头子又开始瞎回忆了，年轻时拥有未来，老了却只剩下过去，也只能回忆过去了。”

    “没事，您尽管说，我会安静的听着。”白次蓝微微一笑，他并不能为这个孤单的老人做到太多实际的帮助，不过听他讲故事或许可以算是一件。

    水野轻抚着相框里的照片，那是他和妻子留下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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