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左腿,“二少爷,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舅母说我娘会连累舅舅的前程,要跟我们断绝关系,连家门都不准我进……我去府上,夫人和二姑娘都不肯见我……”
顾松道,“连你亲舅舅都不管你,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二少爷,你是最好心的……”江怜南仰着头,既可怜又虔诚,“你还送我伤药……”
顾松冷笑,“那瓶药不过是潼林用剩的,跟吃剩的饭送到后巷喂小猫小狗没有区别。我不会帮你,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他将衣摆从她手中抽出,不留情面地甩开她,大步踏上石阶。
江怜南跪在地上,遥遥地看着顾松上山的背影,少年颀长俊逸的身影一如往昔……
她无法将那冷漠而去的人与心中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二少爷不是最斯文俊逸、心地良善吗?怎么会任凭自己苦苦哀求,依然见死不救?
江怜南想起顾松说得最后那句话,原来自己和娘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不过是小猫小狗……
她突然失控地笑了起来,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笑自己的痴心妄想,还笑自己竟然傻到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们当做朋友。
原来那么年过去,一切都还和当初一样。到最困难的时候,除了娘,没有其他任何人会帮助她……
江怜南最终还是筹措到银两。
不论世道如何,一个有些姿色的女子但凡立心要弄到一笔钱,从来都不愁门路。
江怜南用二十两银将自己卖进了幽州最大的青楼,拿一半卖身钱打点给狱卒,终于见到了身在狱中的母亲。
几日不见,郑氏已憔悴得不成人形,白色的囚衣上还沾着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狱卒走远了,江怜南依旧十分小心,轻声问道:“娘,他们对你用刑了?”
“我没事。”郑氏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娘,讼师建议这种情况下,可说当年是我误将毒药放入爹饮食中,反正那时我才九岁,根据大殷律例是不能入罪的。”江怜南把询问得来的结论转告郑氏。
官府中人最是相互,以衙役那日行为来为母亲开脱没有赢面,倒不如钻律例的空子。
郑氏摇头,她嘶哑着声音道:“别傻了,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你爹翻案么,那是顾大人为自己妻子出气呢。”
她看着江怜南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仍是不甘,自己的女儿,论样貌、论性情,哪一点输给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贵女,偏偏生来命苦似黄连。
她其实早已想得明白,当年之事早已结案,无端端怎会有人重查,怪只怪自己一时迷了心窍,生出贪念。如今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只可怜女儿从此孤身一人,再无人照应。
郑氏被判了斩立决,行刑那日,宁氏带了顾婵登西山,到碧云寺烧香还愿,祈求佛祖继续庇佑一家人阖家安康。
待到中旬,顾枫如愿考入幽州卫,自此离开书院,投身军营。
六月的第二场大雨在月底,暴雨倾盆的夜里,按察使章和浦全家遇害,唯有女儿章静琴幸免于难。
顾婵与宁氏一同前往幽州知府柳云升家中探望章静琴,得救后她便暂居于此。
知府夫人刘氏亲自陪着她们到西厢,章静琴静静地躺在床上,双颊深陷,目光呆滞。
顾婵见到,险些没落下泪来,“章静琴,我来看你了。”她握住章静琴的手,摇晃着,“你说句话呀。”
章静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反应。
“据说仵作收尸时发现她还有气儿,当时摇醒了,发疯一样喊着狐.妖杀人,晕过去再醒来便成了眼下这般,有人服侍着吃喝倒是能够照常,就是不说话也不应人,晚上整夜整夜瞪大着眼睛不肯睡,”刘氏叹气道,“大夫说是失魂症,惊吓过度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