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十三日,既是寿辰正日,一大早顾婵便打扮妥当,随母亲前去赴宴。
马车一路驶到安国公府侧门,有管家妈妈和丫鬟们来接,顾婵和宁氏一人一乘软轿抬到国公夫人堂屋门外。
安国公府仿照江南宅院而建,不似北方大宅四四方方、规规矩矩的数进院落模式,后院以水为中心,各个院落错落而有致,由抄手游廊与青石板桥交互相连。
顾婵坐着软轿一路行来,满眼尽是山水萦绕,亭榭精美,花木繁盛,真应了一句诗:一山一石皆是景,一草一木亦文章。
进了堂屋,只见室内全套的楠木家具,抬头是乌木鎏金匾额,上书“兰韵堂”三个大字,匾下挂着牡丹争春图,地下两溜十八张交椅,当中铺陈猩红洋毯,安国公夫人坐在堂上正中雕蝙蝠纹的矮榻上,身旁榻几上摆的汝窑美人觚插.着三支盛开的魏紫。
“见过国公夫人。”宁氏带着顾婵上前行礼。
她与安国公夫人自百花宴后已建立起交情,素日也偶有往来。如今顾婵成为未来靖王妃,以安国公与靖王之间的关系,国公夫人自是待她们更加亲厚,没有分毫架子。
“瞧瞧咱们婵姐儿,这才两月没见,出落得愈加标致了。”安国公夫人亲热地拉着顾婵的手,上下打量,越看越喜欢,眉开眼笑,转向宁氏道,“顾夫人可有什么养闺女的秘诀?快说出来分享分享,你看,明明是同样年纪的小姑娘,你家这个娇滴滴、水嫩嫩,鲜花骨朵儿似的含苞欲放,我家那个就像个假小子,整天舞刀弄枪,恨不得随她爹一道儿上战场去。”
宁氏没见过安国公家的姑娘,自是不知国公夫人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何况自家的女儿再不好,也只能自家说,宁氏只道:“哟,那可真是虎父无犬女。”
安国公夫人又问顾婵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喜欢什么样样式的衣服首饰,爱吃哪些菜品点心……足足聊了三刻钟之久,又吩咐人拿来一对冰种翡翠镯子送她。
“陪着我说话没意思吧?”安国公夫人笑言,“我给小姑娘们在后园子里专门安排了地方,就在荷塘边上,这会儿荷花初开,既能赏花,又能观景,婵姐儿过去跟她们一道玩去罢。我家那个假小子之前冬日里陪她祖母去了京师,数日前才回来,一会儿我叫香秀把她也领过去,你们两个也好做个伴儿。”
顾婵谢过礼,出了兰韵堂,由安国公夫人的大丫鬟香秀领路往后园子去。
那处荷塘极大,池水正当中建一座八角凉亭,嵌石板小桥直通亭内,八角亭外围约莫两丈远的的地方,又建七座圆亭,一圈排开,八角亭正是圆心,同样质地造型的嵌石板桥再从八角亭里放射般延展出去,通达各个园亭。
来做客的小姑娘们一丛丛的扎着堆儿,有的在亭子里乘凉,有的在檐廊下头赏花,也有怕热躲进水阁里却从窗户探头出来张望。
顾婵在人堆里找到冯鸾与章静琴,三个小姐妹多日未见,自然有大把悄悄话待说,于是在一处没人的圆亭里临水而坐,边打叶子牌,边互道近况。
顾婵今日初次造访安国公府,自免不了向两人将此处景致夸奖一番。
冯鸾笑道:“据说幽州城里,安国公府的景致只能算第二。”
“那第一是谁家?”顾婵好奇追问。
冯鸾笑而不语,章静琴抢先答道:“当然是靖王府,皇上赐给靖王爷的府邸是前朝巨贾侯通天的私宅。侯通天在乱世之中敛财,家中金银珠宝堆成山,建那宅邸耗费数十万银钱,请尽全国各地能工巧匠,自尽精巧之能事,可惜咱们这些女眷至今都没福气看上一眼。”
因为靖王至今不曾大婚,没有王妃招待女眷,所以王府里平日只有各级官员出入,逢年过节,靖王也去别人家里赴宴,自己家中却不办宴席。
“顾璨璨,等你嫁过去,第一个就得请我们两个去游玩一番,知道吗?”章静琴玩笑着捏一把顾婵脸颊,复叹一口气,幽幽道:“现在只剩我没有着落。”
冯鸾年底及笄,顾松来年八月要参加乡试,冯家一早打算好,要在那之前将女儿嫁过去,以示诚意,不论顾松中举与否,绝不会对婚事有半点影响,因此两家人商议后,将婚期定在开春。
至于顾婵的婚事,整个幽州甚至京师里,能有哪个管家姑娘没听说过呢。
章静琴打趣道:“顾璨璨,不然等你做了王妃,帮我相看一个俊逸潇洒的玄甲卫吧。听说靖王的三万近卫,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
顾婵伸手去搔她面颊,“害臊不害臊啊你,居然自己想着相看夫婿,而且还要相个近卫,你爹爹能同意你嫁吗?”
若真有适合的,顾婵当然愿意帮她牵线,不过想想李武成和林修等人,顾婵觉得功夫高强是真,若说美,那可都跟韩拓没法比。
姑娘家主动说这些当然害羞,也不大妥当,不过这是自己闺中密友手帕交,笑闹一番又何妨,章静琴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爹现在哪有功夫理我的事情,他才纳了个新姨娘,天天都去她那儿,我都半个月没见过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