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忌

剩下人自然也没意见，老薛便张罗着将食案位置调了后请他们一一落座。

    待都坐定了，卫言抢先说道：“本只是为了在邯郸喝酒寻乐方便才遮了容貌，并无心隐瞒朋友，今日恰好是时候坦诚了，魏无忌给各位赔罪。各位也不必拘束，以后还称我卫言就是。”向着几个人都逐一拱手致意，又对姬芮说：“早就耳闻姬大夫仁心仁术，今日一见，真是风姿卓绝。”

    他掩饰身份却被赵豹叔侄戳穿，换作别人一定很尴尬，谁想到他倒是坦荡荡承认，这下毛公等人反而不好说什么了，一一还了礼。姬芮在外一贯冷面，听到这么大的名头也只是淡淡颔首，还了礼。

    齐衡则想：“果然是信陵君，好想知道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心里更是痒痒得像被狗尾草拂来拂去。

    老薛是个藏不住话的，笑着说：“今日才知卫言就是信陵君，早知道公子是如此人物，早就听从召唤去拜见了。公子救了邯郸，也救了赵国，哪儿有人敢怪公子，不过公子身份贵重，来我们这市井陋地，恐对公子声名不好。”

    无忌公子大笑：“薛公却和我姐夫说的似的。在大梁时就听说过毛公和薛公贤德而藏于闹市，好容易来到邯郸，派人请二位，二位又不肯去，那无忌便自己来就是了。幸而来了，否则哪儿有机会认识几位。”

    赵恬捂嘴笑了笑，细声细气地说：“我爹确实说过舅舅爱往酒肆赌场跑，实在不重身份，结果反被舅舅说他日常只是看中朋友身份才交往，倒把我爹说的很惭愧。”

    平原君在赵国的地位仅次于国君，因贤能而闻名，家中养了千名食客，邯郸之围中更是领着食客毛遂等人奔走求救楚魏，终于退秦存赵，在赵人心中已是近乎于完美的贵族。赵恬这一番话说完，在场人心中无不起了波澜，特别是薛毛二人听了信陵君对待朋友出身的态度，觉得他胸怀竟似比平原君更宽广包容，暗暗生了亲近之意。

    这位无忌公子当真一点贵族架子也没有，直说赔了礼，改日约个安静的地方以真容相见才显尊重，在座的自无异议。

    平阳君是个不拘小节颇有豪侠之气的人，听说毛公善博，忙坐过去细细询问博戏的关键，毛公倒也不藏私，知无不言，老薛也时不时搭腔几句，不一会儿三个人就开始称兄道弟。

    无忌公子第一次见姬芮，但早就听过他的医术，讶异姬芮如此年轻之余，也和他从军士诊治谈到了黄帝内经、禁方书、五十二病方等各类传世的医书，又从外伤谈到病理养生，想不到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对医道也颇有了解。

    姬芮从开始的敷衍对答变得凝神讨论，对无忌公子提出的一些魏宫医生所用的方子也很感兴趣，无不细细询问。

    齐衡也不出言打扰，只自取了杯子边饮边盘算自己的事儿，时不时抬眼看看红着脸望向姬芮的赵恬，轻叹一声落花有意。

    众人一直聊到深夜才起身，老薛叫住齐衡说留了酒给他，齐衡便随他去后堂取酒。

    其余人在门口一一作别后各自散去，姬芮自然留下等齐衡。赵豹叔侄问魏无忌可要同路，他却说还要等一会儿，便和姬芮继续闲聊。

    待齐衡拎了酒出来，才发现除了姬芮，还有魏无忌，笑着问：“公子找老薛么？他在后院还有些事，可以进去唤他一声，免得待会儿他们关门。”转头问姬芮：“咱们走么？”

    姬芮点了点头，接过齐衡手中的酒坛，两人拱手与魏无忌作别后便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浓浓夜色中，魏无忌隔着纱帘看着他俩有说有笑的背影，站了良久，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才招呼自己带来的武士，一起慢慢踱回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