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讲话,只能通过一双眼睛看这纷繁复杂的皇宫中人,偏偏他又是个不愿多想的人,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只要他一细想,一切都会变。
别人蹙眉,那便就是不高兴,别人勾唇,那便就是高兴了,至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勾心斗角、唯唯惶恐,就当他从来不懂得这些,安安心心做个闲太子。
渐渐地,他的七窍五感变得清晰起来,他听见有人在喊他,但好像不是他的名字,那人好似在喊:“霍己厌,可以醒来了。”
霍己厌?是他吗?也好,曾经的名字一报出来总会让人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他早就厌烦透了,不如换个名字变个新鲜活法,于是他便自然而然地在心里应了一声,刚刚应声完毕,他发觉自己的眼皮不是那么厚重了,正尝试着睁开他唯一能够与外界紧密联系的眼睛,这时,有一种声音传入了他自认为不灵敏的耳朵,一阵急促的狗吠声由远即近,他猛地睁开眼睛——
他正躺在一张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竹筏上,四周开满了一簇一簇的荷花,不那么相辉映的是,荷叶之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更多诡异的皑皑白雪正在簌簌而落。
他费力地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是这个身躯似乎有千斤重,又似乎只是软绵绵的一团,总之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从躺着的姿势切换到坐着,三番五次后只好作罢。
狗吠声已近,他费力地偏了偏头,看见一只大黄狗正朝他奔过来,但是竹筏流动地太快,大黄狗很快就离开了他的视线,但是大黄狗依旧不放弃,又一次跑到了他的视线,很快又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在心中叹了一声:四条腿走路的永远这么笨。
如此往复了几次,大黄狗终于赶到了竹筏前面,“扑通”一声跳进了莲花渠中,张开四肢爪子前后扑腾地朝他游去,还没等他高兴终于可以终止这无止境地流动时,大黄狗再次飞出了自己的视线。
他再一用力偏头,倏地发现竹筏下的水竟是逆流推送着他,速度之快堪比顺流直下,大黄狗无奈地被顺流的推力一下子送出了老远,两厢速度结合,一人一狗的距离正在成倍地远离。
他视死如归地将头偏正,看来想要寄希望于一只狗身上简直是天方夜谭了,只好看看上游有没有哪位好心人家能够救他一救,难不成没被亲弟弟一剑捅死,却要被这无止境的“深渊”给折磨死了?
正忽悲忽喜地想着,那只被他放弃了的大黄狗再次游到了他的视线里,他有些惊讶地偏偏头,大黄狗一口咬住竹筏上的一根麻绳,迅速回头将他连人带竹筏地朝岸边拖去,他暗喜,默默地收回了先前说它笨的话,等着一只狗将他拉回岸边。
好不容易在心里打气呐喊地助这只大黄狗克服逆流阻力将自己拉近岸边,谁知大黄狗一路只知道拉着竹筏上的麻绳,忽略了他这个躺在竹筏上的人,大黄狗费尽儿时和兄弟姐妹抢奶吃的力气拽着绳子往岸上拖,竹筏上人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眼看着竹筏渐渐倾斜,自己渐渐顺着竹筏朝水里滑去。
“滋溜”一下他便整个身体都落到了水里,与此同时,减轻重力的竹筏被大黄狗成功拖到岸上,正当他沾沾自喜准备回头求夸奖时,水里的人朝它翻了个大白眼:果然四条腿走路的就是这么笨!
忽然一个激灵,不知是冷得还是热得,他忽然有些体力不支彻底丧失了意识昏了过去。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那天旋地转地流动感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事物逐渐聚焦,拼成了七、八张脸,均是光着脑袋一脸智障地盯着他,活像一头头小秃驴,他吓得猛然坐起,吓得那些小秃驴们做鸟兽状散开,其中一只小秃驴大声囔囔:“师叔师叔,他醒了!”
他转头,视线越过那些一惊一乍的小秃驴们看向门口的位置,一位留着一头乌发的人背对着他站着,还是有头发的人好看,他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个人比较亲近些,对着他放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那人转头,容颜约莫三十岁,五官生的极为温和,配上他自由奔放地一头乌发,显然就不是和这些小秃驴同流合污的人。那人走向他,声音也是极为柔和:“你是霍己厌,这里是法华寺,他们是法华寺的和尚。”
霍己厌?他略微思考了一瞬,他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