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下来。她本是无根浮萍,因着老夫人,便在孟府生了根。而老夫人一直也记得当初所言,在及笄的日子,替她簪了一根白玉簪。
表小姐弄坏了簪子,她自然是不能说什么的,低低说道:“没事。”便想要拿回那根簪子。
而原本摊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合拢,锦帕裹住了簪子,表小姐的声音轻柔,“我让如墨打听出来了,京都里有一家老银铺,手艺是很好的,不如这样,我帮你去用银子裹住这端口,做出花纹,簪子还是可以用的。”
当时的芳菲也在自己的身侧附和,加上表小姐一直说着,若是不让她做些什么,心里头是过意不去的,听风就点头让表小姐找人用银镶玉,重做了那根簪子。
“你在想什么?”芳菲推了推听风的手臂,问道。
“我在想那根簪子。”听风下意识地就回答了芳菲。
芳菲先是一愣,同时也想到了那根对于听风来说不一般的簪子,“虽然是表小姐不小心摔坏了,不过之后补成的样子,还真真是好看。”网状的白银裹住了断口,一根银丝往后提拉,做成了花朵的样式,花朵不过是只有小指甲一半的大小,那层层的花瓣却做得分明,海棠样式的花朵,最中间的花蕊是用了一点金子,亮了整朵海棠花。芳菲想到了那根簪子的样子,继续说道:“幸好表小姐当时只摔成了两截,若是断成了好几节,恐怕是难以补上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芳菲笑着说道:“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同你说,刚开始知道弄坏了你的簪子,表小姐急得跟什么似的,幸好如墨知道那家老银店,就说出了用金镶玉这个法子。当时表小姐还说,让我在你面前替她求情呢。”
听到了这里,听风的脚步一顿,瞳眸微缩,“你的意思是,表小姐让你帮着劝说,让她拿去用金镶玉重做了这根簪子?”
芳菲点点头。
芳菲又往前走了几步,见着听风停下了脚步,就问道:“听风姐姐,是往这边的。”
听风说道:“还是先到屋子里,我想收拾一下东西,再去见少夫人。我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若是见老夫人也就罢了,我什么样子,她都见过,去见少夫人还是不妥。”
芳菲说道:“好。”
听风打发走了芳菲之后,合拢了房门,她从包裹之中拿出了一个红木长盒,那匣子之中正是那根重做过的簪子,听风净了手,比划那根簪子,自己是戴在右侧的,若是这网中塞入了花粉,便正巧掉落在了右手上,听风伸出自己的手,在阳光下看着自己的手背,因为瘙痒,右手手背上被她挠得是那般丑陋,左手手背上虽然也有红包,却抵不过右手手背的样子。
听风左手捻起了那根簪子,食指和中指夹住发簪的尖端,将簪子的后半段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右手的手指弹着这簪子,手上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动作越发大了些,依然是如此。
听风最后把簪子放在了红木盒子里,她静静坐在窗边,一瞬间她甚至心中升腾起来了一种叫做希冀的情绪,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之后眸色却黯淡了下来,不会是巧合。簪子放入到了匣子之中,听风在此刻,下定了决心。
顺着水磨石铺就而成的小径,听风听风刚入了西侧的院子,便听到了朗朗读书声,是少夫人的声音,半敞开的窗扉可以看到其中一人站在案边,手中的写着什么,另一人则是捧着册子,正是少夫人。
红袖添香,说的便是眼前的景致了。
“听风来了。”杜莹然瞧见了听风之后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你自个儿慢慢默书,我同听风说说话。”
孟舒志也想知道听风的状况,正想要说自己也要同去,便见着妻子的裙角微动,已然出了房间。
孟舒志凝神,这诗篇还有最后三句,准备默写完了之后,再出去看看。
杜莹然拉着听风到了院中的树木下石凳上坐下,“我刚刚让你家少爷写了要注意的事项。”杜莹然拿了一本小册子,“你且看看。”
听风翻开了小册,正是少爷的字迹,写明了每日里的起居时间,吃食上应当注意什么,每日晚上吃过了饭半个时辰之后要小跑,浑身发了汗之后,再用温泉水沐浴。听风的目光落在了吃食那一块儿,看着了除了常见的忌口之外,香菇、蚌贝、香椿、海草还有酒类也是应担禁食的。听风手指捏着这册子就越发用力,指尖都泛起了青白。
“有什么不对?”杜莹然瞧见了听风的样子,心中一凛。
“这几样我是吃过的。”听风的指尖划过了这几样的吃食,海草还有蚌贝还是李佳佳特地去进京的时候,捎带回来的,另外的酒类则是佳佳说李婆子所做的醉鸭是最美味的,每日晚上也会备一杯黄酒。听风说道:“同李佳佳交好了之后,她就让我每日晚上饮一杯酒,说是活血化瘀的。”
原本听风一直亲昵地称呼李佳佳为佳佳,此时已经成了疏离冷淡的李佳佳了。
“我会让人去查李佳佳和谁往来。”孟舒志的声音响起。
“少爷……”听风原本是背对着房门,便不知道孟舒志来了,听到了孟舒志的声音连忙要起身。
“你坐下吧。”孟舒志一撩袍角,坐在了另一侧的石凳上,“你发现了些什么,都说吧。”
听风从怀中拿出了那红木的小匣子,推给了两人,孟舒志打开了匣子,便瞧见了那枚银勾丝的玉簪,“这是?”
听风低声说道:“我这病症是花粉症,往年虽然也会发作,却不及今年的来势汹汹。我原先一直是以为自己身子弱了些,才至此,现在见着了老夫人手上的伤口,或许这花粉症,只是为了支开我。”听风抬起头,“这簪子原本只是一根白玉簪,是及笄之日,老夫人亲自替我攒上的,可是,在我生病之前,这簪子就被失手打断了,再然后,用银边勾住了这玉簪,我带着之后,便生了病。”
孟舒志看着那断口处的网纹,“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听风咬着下嘴唇,“这是老夫人送了我的,虽然已经断了,我想,少爷若是拆了累银丝,我是不心疼的,不要损了簪子。”
孟舒志点点头,“绿澜的祖上是打金的,在进府之前绿澜也曾做过簪子,我问问她可会拆了这累丝。”
绿澜手里拿着这簪子,看到了三人的神色郑重,握住了簪子的手紧了紧,也是正色说道:“可以拆,我屋里头就有工具,等我一刻钟的时间就好。”说完之后又看着听风,“听风姐姐,不会损了这簪子的。”显然绿澜也认出这簪子。
听风对着绿澜笑了笑。
孟舒志问道:“所有人都知道你这簪子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