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抬眼看着龙锦绣,道:“班固在《答宾戏》中说:“孔席不暖,墨突不黔”,说的是孔子、墨子二位圣人终日为天下事操劳,连将席子坐暖和将炉灶的烟囱染黑的功夫都没有。墨子的一生都是在为扶危济困而奔走呼号。龙大哥真是当代墨子,着实令人佩服。”
龙锦绣却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他连头都没有抬,倒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酒。
杜沉非又道:“我便是杜沉非,木土杜,沉浮的沉,是非的非。论年纪也大姑娘不多,姑娘大可直呼名字。”
谭意歌道:“恩人之名,我在老关铺小镇中就已耳闻。只是不敢如此轻浮,直呼恩人大名?如果恩人不嫌鄙陋,斗胆仰攀,还是称呼您为杜大哥吧。”
杜沉非笑道:“也好!至少比叫‘恩人’要顺耳得多了。”又指着毛野生道:“这一位,就是毛野生。”
谭意歌也冲毛野生笑了笑,夸奖道:“毛大哥如撼天猛虎、震地貔貅。真是一表堂堂神鬼怕,形容凛凛威风显。”
毛野生听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听见“毛大”二字,就说道:“你这堂客莫要瞎说,我不是毛大哥,我是毛二哥。毛大是我娘老子。”
杜沉非大笑,道:“姑娘,你就叫他野生哥吧。”
谭意歌皱了皱眉,又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双手捧着碗,道:“今日若非三位大哥英雄了得,意歌必陷于贼人之手,了此残生,多蒙三位大哥救意歌于水深火热之中,识荆之初,便承不弃,应付周全,意歌余生,皆出三位大哥所赐,意歌今生不能补报大德,死当结草衔环!现借花献佛,敬三位大哥,略表心意。”
龙锦绣略举了举碗,并没有回话。
杜沉非见了,怕谭意歌尴尬,只得举起碗来,道:“在下虽有微劳,何足置于齿牙间?龙先生高义薄云,也必不是图人报答的人。”
月光透过窗子,温柔地照耀在桌面上,就如一个豆蔻年华时少女的眼波,温柔地洒落在自己情郎的身上。
杜沉非问道:“不知道谭姑娘是哪里人氏?何门宅眷?将来又去往哪里安身?”
谭意歌道:“意歌随亲生于英州,想来只是命薄,父母早已双亡,如风吹浮萍,流落潭州,寄居在白沙井旁叔父家。意歌如今无处安身,只有回叔父那里,再过几时。只是江湖险恶,意歌一个柔弱女子,如虎狼爪下的羔羊,寸步难行,只不知明天又将落入什么人的手中,任人宰割。”说完又忍不住滴下眼泪来。
杜沉非叹了一声,道:“姑娘不必悲伤,万事有龙先生与我在这里,管教你平安回到潭州,再见亲人之面。”
谭意歌道:“多感大哥美意,只是拖累不浅。”
杜沉非心想自己和毛野生是去往隆兴府的,路上盗贼生发,独马单身,尚且难走,若带着这样一个女子,鞍马颠簸,来回千里之遥,怎生跋涉?有意让龙锦绣送她回潭州,便瞧了瞧龙锦绣,道:“救人须救彻。不知龙先生将去往哪里?对于谭姑娘的事,又有什么高见?”
龙锦绣道:“古有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护送二嫂,近有赵太祖独行千里送京娘。从这里去潭州,路途不远,我倒可以略尽薄力,送她回去。”
杜沉非大喜。
谭意歌听了,也连忙称谢道:“蒙恩人相助,脱离苦海,弱体余生,尽出恩人所赐。”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哎!苦海无边,如何脱离?莫如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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