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陈月才恍惚想起,这里不是山河县,也不是没有宵禁的武侯城,而是萧条的高升县,这大半夜他们一家甚至不知道医馆在哪里。
所以瞧见守夜的小二,忙从荷包里掏出三十个铜板一边递出去,一边问。
小二瞧见三人头上的细汗,再握了握手中的铜板,
“这样,我去帮你们找郎中来,因为我们东家规定了,但凡是在大晚上要出门的,必须要自己个同意,这位姑娘晕着,我也不能让你们这样抱走她。”
牛芳深吸一口气,刚要大骂,只感觉手一紧,原来是小月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娘,这样也好,咱们先回房,让嫂子躺在床上,怎么也比大晚上背出去吹风的好,这位小哥,那就麻烦你了。”况且,她也想起来,这人生地不熟的高升县,大晚上的出门,被巡捕逮着也没法子说情。
牛芳站在原地,看见小月恳切的目光,只大手一挥,
“老陈,你和小月上去,我在这里守着,要是那小二耍滑头,不去请郎中,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门外正慢慢走路的小二,听见这话,双脚加快了步伐,连忙朝着医馆跑去。
木珠躺在床上,盖着一层薄被,陈月握了握她的手,尽管是盛夏,却十分冰冷,起身,又盖了一床上去。
陈爹将木珠放到床上后,就出门去站在门口了。
毕竟是要避嫌,就算是女儿也在房内,陈爹也不自在。
好在,那名守夜的小二脚程够快,又对那半夜爬起来的郎中连连奉承,郎中心头那起床的也就脾气消散了,紧紧的跟着小二身后,朝着客栈走去。
陈月双手虚虚握着木珠的右手,心中只剩愧疚。
木珠今天坐了一下午的马车,晚上晚饭本就吃得少,又熬夜照顾她这个不省心的小姑子,把自己都给累倒了。
这要是让大哥知道,还不得心疼死?
想到这里,陈月终于想起来了,昨天出发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原来是忘记给大哥留消息了……
想到这里,陈月不禁反思,为何每次都容易将大哥给忘记?
“刘郎中,这里,这里就是了。”
屋外传来牛芳那刻意压低了,却依旧充满了焦急与殷切的声音。
陈爹从外推开门来,屋外快步走进一位同样发型凌乱的老伯,来人瞧了一眼,便坐到床侧踏板上,伸出手来把脉。
把脉之时,房间内的三人都大气不敢出,至于店小二,他将人交给牛芳手后,就转身让同伴睡觉,自己继续守着柜台了。
房间内,大家都急切的看着那位年龄不小的郎中。
牛芳紧张攒紧了手,却觉得一点也不疼,当下还以为自己是心里太着急,竟然感觉不到痛了。
直到陈爹扭曲着脸,左手拍打着牛芳的手后,才发现,
一直攥着的竟然是陈爹的手,瞧着陈爹将手抽回之后,忙不迭的甩手,牛芳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无声的笑了笑。
此时老郎中却长吟一声,随后低声怒斥:
“胡闹,你们这是让一个孕妇干了什么?竟然生生的将人给累晕过去了!”
“啥!珠珠怀孕了?!”
“孕妇?!你说我儿媳有孕了?”
“累晕了?!嫂子是累晕了?!”
一家三口,此时都惊讶出声,然后互相看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迷茫。
刘郎中瞧着这一家人的关心急切不是假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
“大概是月份还比较浅,不到三个月,所以你们没发现,不过,这两个月没来月事,你们都没注意?罢了罢了,你们也别瞪着个眼睛瞧我,我开个方子,你们白日来抓药,一天喝一盅,喝上十天左右,应该就要好些,还有啊,这姑娘的身子怕是之前寒气颇重,能够怀上实属不易,你们可千万要保住,否则,下一次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怀上了。”
说完,刘郎中写下一张药方,伸手怕了拍陈爹的臂膀:
“恭喜了啊,要当爷爷了。”
陈月瞧着牛芳两人呆呆站在原地的模样,只得连忙将问诊费给掏出来,又送郎中下楼,最后瞧见对方背着药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站在原地,想到自己两辈子做人都是最小的孩子,如今,竟然就要当姑妈了,想到这,陈月不禁傻笑,
看向门外,忍不住感慨:
“今儿这月亮真大!真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