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一道奇景——火山与温泉交错横生,放眼望去一片绿意盎然,到处是山,到处是泉,仿佛一个萝卜一个坑,泉是没拔的,山是拔完以后带出了泥。
撇去正在“拔”的那棵不谈,其余地方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彭彧忍不住拍了一下龙背:“你也太不仗义了,黄豆还没回来,你已经想着泡温泉了?”
白龙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二龙又在原地等候片刻,只见那喷发的火山上遥遥一点金光升起,像个浑圆的金球,内中黑鸟双翼扇动,不断向他们这边接近。
彭彧看到它出现,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黄豆越飞身上的光芒便越弱,身形也逐渐缩小,周身黑色揭走一片轻纱似的脱去,及至飞到众人面前,已经恢复成拳头大小的小黄鸟,两只细细的鸟爪紧紧抓着一截比它身形还大的红色翎羽,十分吃力地扇着两只小短翅膀,“叽叽”叫着靠了过来。
由于不敢确定这厮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了没有,他没敢贸然伸手去接,红豆则尾巴一甩,最后一段朱雀翎自动归位,红光刺得几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彭彧如释重负地长长叹息一声,只觉又一件圣物寻齐,身上担子又轻几分。二龙在天上首尾相接地绕了个圈,随即徐徐降落。
腾阳有许多温泉,不少都被当地百姓“圈地为牢”据为己有,但依然有很多“野生”泉眼,龙王选了一处最顺眼的,落地化为人形。
彭彧四下一瞧,觉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龙王眼光确实独到——此泉眼三面环树,隐蔽又保留了一面开阔的视野,而且此地正处上风,就算喷出的火山灰被吹散,也绝吹不到这里来。
最为奇特的是,大泉眼旁边几步远还有一个独立的小泉眼,大概只能盛三四个人,仿佛特意为他们唯一的女性设置的,可谓得天独厚。
四人全部灰头土脸,此刻巴不得赶紧跳下水洗洗干净,李祎抬手拉起屏障架在两处泉眼中间,还没来得及叮嘱一句,就见彭少爷已经迫不及待甩去衣服,跳进热气腾腾的泉水里去了。
但随即他又连滚带爬地上了岸,在池边直跳脚:“烫烫烫!烫死我了!”
“白痴,”李祎实在没忍住嘲讽了一句,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不怕被烫脱皮你就下去吧,下水之前都不带试试水温,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彭彧:“……”
彭少爷整个人烫成了个刚刚煮熟的虾,赤身裸体地在原地蹦跶了好一会儿,九渊这才不紧不慢地催动寒气,徐徐降低两个池子的水温,伸手比了个“请”的动作。
彭彧这回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敢瞎往池子里跳了,先拿脚尖小心翼翼试了试水温,这才踩着池边参差不齐的石头慢慢走进去。
池水并不深,最深处也不过到他胸口,他这个“旱鸭子”也可安然无虞在里面泡澡,不用担心会被洗澡水淹死。
他四仰八叉地往池边一躺,让水没过轮廓分明的锁骨,只露个脑袋在水面上,又抹干净脸上的灰,解去束发的发带,让一头黑发肆无忌惮地在水中铺展开来,莫名给人一种“他一个人就占了半边池子”的感觉。
李祎蹲身在池边看了他好一会儿,努力把“挚友”的影子从脑海中撇出,发现即便不将两人重叠,面前这凡人也还是怪好看的——此刻他闭着眼睛,被水打湿的眼睫和眉毛就显得格外漆黑,仿佛是山水画上挥毫泼墨的一笔,无需细细工笔勾勒,只那么随意地一泼,就已经露出骨肉淋漓的端倪来。
他眨了眨眼,再认真打量一番,似乎觉得二者之间那“八成像”也没有了,或许是他与那位挚友接触的时间太过短暂,那人的样子竟渐渐模糊起来,面前这人的模样却愈发清晰。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陈列在那副俊朗分明的眉目之下,未曾显山露水,只等惊天一个大浪过后方得水落石出。
彭彧被热泉蒸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齐声高呼“舒服”,意识有点不太清醒,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他终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光彩流转的龙目,不由微微一怔:“干嘛这么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