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他出去了,那门又“咚”地关上,推鞠房内便只剩了许稷与一盏油灯。
灯苗轻晃,许稷饿得前胸贴后背,她终于可以放松姿态揉一揉自己空虚疼痛的胃,默默盘算到底何时才能吃上一顿饭。
而门外,褚御史接过练绘从公厨带来的食盒,打开瞅了一眼,寻了张案坐下开吃。饭香四溢,褚御史因太饿吃得很夸张,练绘则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
练绘道:“审得如何?”
褚御史停箸摇摇头:“思路很清楚,不慌不乱,很难得。”
练绘眼波中泛笑,嘴角也微微弯起来,有一切都尽在掌控中的架势。
褚御史又扒拉一口饭,紧接着问:“练御史为何笃定他是比部清流?”
练绘轻描淡写地说:“譬如王武平一案,王是其妻弟,按说这一层关系下,就算没有受赃情节,他在处理该事务时也极有可能出现不当,但却完全没有徇私,这便是很好的佐证。当然不仅于此,我已观察他许久,此人十分刚正,是清流中的清流,且有不畏权贵的气势,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话是这样说,但……”褚御史微微眯起眼,“若他当真十分清白,御史台这样做,也是有违规矩吧?”
“规矩?”练绘似完全没有将规矩放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对御史台而言,手段略有偏失并无所谓,重要的是结果,不然也不会设刑具了。”
褚御史无话可讲,只说了“我已没甚好审问的,剩下的就交给练御史”便低头继续吃饭。
练绘拿起搁在地上的另一只食盒,起身走到推鞠房外推开了门。许稷几乎是以最快地速度再次坐端正,见兀然走进来的练绘,不由轻蹙起眉。
她与练绘仅有几面之缘,连话都没有怎么讲过,但练绘面上却完全是看见老熟人的神情。
练绘行至她面前坐下,将食盒搁在一旁,道:“你是因被告索贿的案子被带到这里,此案由褚御史进行推问,我不插手。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协助御史台办案,明白吗?”
许稷眉头微妙地轻皱着,以示不明。
“不要装糊涂,我知道你心里很清楚。”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许稷也没必要再遮掩,她直白地进行确认:“王武平一案将我牵涉进来,举告我索贿,这些都是让我坐到这里的对外名义;而真正的目的,是要我协助御史台办案,可是这样?”
“正是。”
“那王武平一案怎么算?”
“该怎么算怎么算。”
“王武平一案我问心无愧,故我不受牵制并无顾虑,若我不愿协助御史办案会如何?”
“不可能。”练绘笃定道,“比部这潭浊水要清理,你并不想被当成浊物一起倒出去。明哲保身的道理,不用我提醒。”
直白的谈判最爽快,许稷又问:“那为何要将我困在这里?”
“对外的名义是多人举告你索贿,台院对此进行审查,调取比部相关勾帐。”
“掩人耳目?为何不明查?”
“以前也明查过,但这些家伙动作快得要命。不能给他们机会,所以必须假借名目去查。”练绘眸光微敛,“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查验过程中恰需要你的协助。帐目勾检经你手,判却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但判中却存有不法不当之处,你是最能看得出哪里不对的人。”
“比部所勾账目浩繁,我需要足够时间。”
“没有那么多时间,我不需要全部,有足够的证据就可以收手。”
“何时开始?”
练绘霍地将食盒移到许稷面前:“你现在要做的事是把它吃了,睡一觉,辰时二刻会有人喊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