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面,张大人意下如何?”
事情更有意思了,当皇帝的要给当臣子的薄面。
张廷玉也是个识时务,会看风的,多年和稀泥下来,也是人精之中的人精,他遂言:“是臣小题大做,反倒来搅扰了皇上,臣万死。”
“万死什么呀,下去阅卷吧,准退。”
胤禛从头到尾都没有几分在意的神情,外头敬事房的人捧了绿头牌进来,他只示意人上来,抬手便翻了一快牌子。
张廷玉这边于是告退,出来的时候瞧见端着的木托,今日幸的是年贵妃。
苏培盛也瞧见了,只跟那公公一拱手:“今儿还是年贵妃娘娘啊……”
他只随口一说罢了,过来就要送张廷玉出去。
如今苏培盛身价也高了,张廷玉可不敢让他送,摆摆手就走了。
倒是苏培盛站在原地,想想还觉得奇怪,回头才一拍脑门儿:嗐,他是送张二夫人送习惯了!
张廷玉回了考场,只把剩余的答卷给批完,眼见着要登名册了,朱轼问:“这夏义怎么处理?”
“录。”
张廷玉把毛笔一扔,只留下一个字。
朱轼又问:“那录成第几?”
今天张廷玉去了年羹尧府上一趟,接着又进宫,左右还是有些消息出来的,更何况回来的时候,张廷玉也透过些口风,朱轼大约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他想着,怎么着也得给个通场第一,算是给年羹尧一个面子。
可没想到,张廷玉道:“给个通场第二吧。”
于是,夏义这么个“关系户”的名字,便堂而皇之的挂在了顺天乡试放榜之后的榜上。
到底心里不舒服,张廷玉回府的时候都没要丫鬟们帮着,外面罩着的袍子一解,便朝着地上扔,看顾怀袖上来给他批常服,这才叹气。
顾怀袖只觉得奇怪:“这是怎么了?”
往年当考官,张廷玉比谁都乐呵,今年回来还叹气?怪了。
“你是皇上往年门人,我若告诉你,今科年羹尧门下夏义公然作弊,皇上还允了,你信是不信?”张廷玉说着,又道,“我给了通场第二。”
这倒是稀奇。
顾怀袖凝眉,踱了一步:“昔年皇上嫉恶如仇,最忌讳此等舞弊之事,即便是他当年安插人,莫不是能者居之。王者之道,素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没道理,他会有着年羹尧做这样的事……”
“此事,怕是有鬼。”
要么就是虚以委蛇。
顾怀袖心里也清楚一些,反正年羹尧下场不好,如今不过是露出些苗头罢了。
夫妻两个也没多想,可顺天乡试放榜之后三日,那夏义便出事了。
前面才被录为了通场第二,成了举人,又有年羹尧保举,应该是一路从乡试、会试,一直走过殿试,成功入翰林,可没想到,这人被长铁钉,钉死在了客栈。闻说那铁钉甚长,从夏义左边太阳穴穿到右边太阳穴,死状极其可怖。
更诡异的是,夏义胸前竟有一幅白布,上书四行血诗。
出事之后,自有人将血诗抄录给张廷玉,张廷玉只一读,便是心头一凛。
顾怀袖正在为张廷玉准备行装,后日便要启程跟着雍正去在建的圆明园,见他拿着一封书信怔忡,便很自然地过来将书信拿过,一瞧也是微怔。
夏义出事的消息也在这上面,连着前后始末形状俱在,附诗一首在后:莲子无心结,更鼓数声寒。
摇落花千树,阶前听秋风。
莲、更、摇、阶。
年羹尧戒。
张廷玉知道她看出来了,只道:“年羹尧死了门人,想必要查……可你猜猜,能不能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