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其中翘楚,少有人能及。
康熙仔细看着,尤其是末尾的一段,而后像是终于了了什么心愿一样,喃喃道:“对,对,正是这样才好……”
“皇上以为圣旨不错吗?”
张廷玉看上去,还跟二十几年前那样温温润润,谦谦君子。
他轻轻将遗诏收回来,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却轻叹了一声,难得笑得桀骜:“可微臣斗胆,以为这遗诏——不好。”
旁边魏珠等人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大印!
康熙也瞳孔剧缩,骇然望着张廷玉!
然而,张廷玉只是抬手便弃之如敝履一般,将手中的遗诏投入殿中火炉之中,声音平淡闲适:“皇上,臣昨儿晚上也拟了一封遗诏,您不妨听听?”
说着,他打袖中一取,手腕一抖,诏书打开。
张廷玉目光从容,落在诏书上,浑然不顾康熙惊怒交加的表情:“……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魏珠腿一软,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服侍着康熙的赵昌更是已经冷汗淋漓。
康熙一口气没喘上来,指着张廷玉张大了嘴,仿佛头一回认识这个人一样!
张廷玉忽然想起了朱三太子,想起了他门生戴名世,想起了自己经手过的一件件案子,看过的每一份卷宗……
千古一帝,百年之身,今夕……
“万岁爷,时辰到了,还请您驾崩吧。”
第二四六章雍正元年
夕阳下的雪还没停,张廷玉觉得天气还不错,在跟隆科多擦身而过的瞬间,便轻轻地一弯唇。
他出了寝殿,下了台阶,便瞧见李德全端着药碗颤巍巍地走过来。
这个老太监跟了康熙这么多年,照顾着起居饮食,也带着魏珠赵昌两个,兴许是康熙挺信任的人了吧?
只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李德全竟然去端了药,到底谁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自个儿清楚了。
李德全在台阶前面站定了,垂首喊了一声“张大人”,口气有些迟疑。
张廷玉叹了口气,似乎还是往日那个忠心耿耿的张廷玉,他看见魏珠跟赵昌都退出来了,里面只有隆科多一个人,外头立刻有侍卫把魏珠跟赵昌拉下去。眼神一闪,张廷玉就收回了目光。
隆科多先头退出去了,刚刚才进去。
张廷玉对李德全道:“皇上还在里面呢,跟隆科多大人说话,遗诏已经下了……”
不管怎么说,张廷玉乃是张英的儿子,张家一门忠心,张英当初乞休的时候还说要在畅春园设宴呢,近些年张廷玉又有李光地提拔,个个都是康熙的心腹,皇帝一党,有什么话李德全不敢说,倒也敢对张廷玉说。更何况,张廷玉这人,向来正道直行,谦谦君子……
李德全忍不住擦了擦眼泪,竟然有些哽咽,兴许是看着主子倒了,也知道将来没戏了。
“老奴……老奴便是有些忍不住……”
实则李德全心底也是有愧的,他眼睛还看得明白,心里也清楚,知道今天有人要动手,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在他看来,张廷玉与自己是同病相怜的。暗暗压低了声音,李德全老眼瞧着张廷玉:“侍奉皇上这么多年啊……”
张廷玉一副隐忍的模样,暗地里握紧了手。
今日也是一个局。
他拍了拍李德全的手,声音也有些喑哑:“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不过是——”
“皇上驾崩!皇上驾崩了!”
寝殿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大喊,那是隆科多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一下划破宁静,整个畅春园乃至于整个大清,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