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甚至,太子还道貌岸然地来张廷瓒的灵堂前拜会过。
试想他与索额图害死了张廷瓒,却还敢来张廷瓒的灵前,却不知若是张廷瓒九泉之下有知,会否大笑三声?
如今匣子送来,约莫是要起风了。
张廷玉想着,晚上去陪顾怀袖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坐在她床边:“今日霭哥儿四书已经能倒背如流,也时时看着弟弟妹妹,想必他们不会像我一样……”
顾怀袖知道白天收了匣子,张廷玉人有些恍惚,只握了他的手,笑道:“别想那么多了……”
虽则,她一回忆起当日的场面,也还觉得触目惊心。
“而月巡幸京畿,五月巡幸塞外,还要拟定简放各省乡试的主考官……李光地年纪也不小了,现在是病疾缠身,想要乞休,可皇上也不让,可见还是不够放心我。不过如今我已经帮着李光地做许多事情,如今的南书房,已然如翰林院……”
康熙目前最信任的汉大臣就是大学士李光地,南书房一众的南书房翰林跟行走,甚至别的大学士,都以李光地马首是瞻。
李光地多次乞休不成,那就是康熙还没找到一个补位置的人,或者说这个补位的人还不能让他完全信任。
张英乞休离开之后,南书房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落在了李光地的身上,多年来李光地也是一个人撑着,好在张廷玉很快就上来了,只是现在张廷玉还没到他父亲那个地步罢了。
时间问题。
皇帝的信任,终究还是时间换来的。
张廷玉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来,又道:“如今事务繁忙,皇上年纪老迈,库银亏空,也不南巡了。回头南边来的消息,你略注意一下……”
这些都是往后的布置,张廷玉一件一件说了,顾怀袖一一听了,“我瞧着你真是没一日有个安生日子。”
日日都在忙,像是个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张廷玉过来伸出手臂拥着她,又抬了手指捏捏她耳垂,亲吻了一下:“要想日子安生,熬着熬着就有了。”
顾怀袖伸手环上他的腰,青丝如瀑般滑下,只道:“你紧着些心……即便那一位废了,也未必就能掉以轻心。死灰也有复燃的时候,更何况……连他亲手摔死自己的儿子,皇上都没废掉他,若是今年出了什么小事,反而废他,一则是忍无可忍,二则……”
眼睛微微一眯,他掐她腰,只觉得又不盈一握了,便是轻笑。
“你思虑得倒是周全,不过还要到时候再看,今日晚了,你睡吧。”
张廷玉轻声说着,便扶她躺下,又给她掖好被角,在床前站了许久,才过去将灯吹熄。
出了门,阿德打着灯笼站在外头,瞧见张廷玉出来,只道:“您……”
张廷玉只一伸手,道:“灯笼给我。”
张府他住了二三十年,早先还有父母兄弟,如今就只剩下张廷玉这一房。
府邸的主人,也从张英变成了张廷玉。
他提着灯笼从幽暗的小道上走过去,回到了二房原来住的地方,推开门,屋子里空空荡荡,被吴氏砸了个干干净净之后,看着倒是敞亮,可在张廷玉提着的灯笼这昏暗的光下头,摇曳着一种无声的阴冷和冰凉。
张廷玉又缓缓地将门给闭上,他站在台阶上,阶上残雪不曾消,风力夹杂的冷意让他觉出刮面的寒来。
打着灯笼的张廷玉,又想起他大哥多年之前站在这里,告诉他,这路他很熟,不必打灯笼。
张廷玉就这样仰面地看着天,很阴,月亮埋在云里,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