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个人没了,另一个人会怎样?
三爷张廷璐已经远游在外,四爷张廷瑑还没娶妻,这一个家又会何去何从?
她只这样想着,天便渐渐地明了,东方有鱼肚白,桌上的灯盏也显得暗淡,烧了一夜怕也接近枯竭了。
顾怀袖起身吹熄了它,然后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院子里的人也就罢了,外面所有人都是肃容的一片,可是大房那边并没有哭哭啼啼的声音。
顾怀袖一问,才知道张英与张廷玉一个上朝去了,一个往翰林院当值去了。
可是大房的中堂之中,却已经停着棺木了,然而没有人哭。
只有陈氏的丫鬟汀兰满脸压抑的悲切,端着水盆往屋里走。
“汀兰,你家大少奶奶呢?”
顾怀袖问了一声,一面悲伤涌上心头,一面又觉得费解。
汀兰闷声带着哭腔,却不敢哭出来,只道:“在屋里,还在喝药。”
顾怀袖由汀兰引着进了屋,一进去就闻见了浓重的药味儿。
陈氏看见顾怀袖来了,只抬了一下眼皮,却低头继续喝药。
“弟妹随便坐吧……我们大房,也不是招待你的好时候……”
“大嫂,这……”
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怀袖刚刚想要问,却看见了陈氏那含着嘲讽的目光。
陈氏只道:“不敢……”
人死了,都还不敢发丧!
连一个詹事府的少詹事都敢射死,害他的人是谁?背后又有怎样的关系?一切都不敢说,谁又敢发丧?
纵使张英与张廷玉再悲痛,也只能强忍着,没事儿人一样上朝。
现在对外的消息是张廷瓒耀准备着回桐城龙眠山那边祭祖,所以不去詹事府了。
原本这应该算是放线钓鱼,可当这一个人成为死人的时候……
顾怀袖一下已经明白了过来。
谁害了张廷瓒还没有一个定论,张英父子也不是那忍气吞声之辈,这个仇定然要报,可是向谁去报?张廷瓒好好的怎么会牵涉进这样大的事情之中?
都还没有结果。
陈氏要等的也是一个结果。
她一口将碗里的药给喝进去,只狠声道:“我要活着,好好儿地活着,我要看着那害我丈夫的人死在我前面,千刀万剐!”
往日云淡风轻的陈氏,如今却是满脸的阴狠和扭曲。
她的求生意志,在她丈夫被害的这一日里,达到了顶峰。
那是由仇恨堆积起来的东西。
顾怀袖没有声音,只是默默地起身离开。
她站在大房院落里,瞧着那只守着四名小厮的灵堂,闭了闭眼,转身离去。
只是暂时不发丧而已,大爷的丧事,夏日里头等不得。
已经快要五月了,张英与张廷玉两人只耍了两天的障眼法,而后便回来决定引蛇出洞,他们要发丧了。
吴氏又开始闹,只是被顾怀袖那边的人给摁住了,好吃好喝给你伺候着,吃不吃是你的事情。
张英现在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之中,又怎么会来管着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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