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就近的大树,才勉强可以喘气。
“哎,李小树儿,你可真重啊。”他忿忿不平地抱怨。
身后没有回应,李树好像又睡着了。
风把他的汗水吹干,他停下来,侧过头,去感受李树吹在脸颊的细碎的呼吸,浅浅的,好像脆弱的泡沫,随时都要灰飞灭烟。最后的阳光照亮前方的路,四下寂静,只有身后传来有节奏的海浪声。
哗啦啦——
哗啦啦——
好像十三岁那个下着大雨的午后呢。
如果不是命悬一线,这样的时光大约也能被称之为安宁吧。喜欢的那个人就在身后睡着,心脏砰砰跳动,体温温暖。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李树的头发,这人头发好软啊,跟他的全然不一样,也是,这人连发怒都是不动声色的模样。
这么好的人,可千万别死啊。
吕铭浩抬头看看灰白的天空,夕阳在他身后灼烧。他喘够了气,承着肩上李树的重量,再次手脚并用,在通往山顶的崎岖道路上前行。没有路,就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开路,荆棘刺破了皮肉,但却并不觉得疼,反而越发谨慎起来,生怕尖利的植物给身后的同伴弄出新的伤口。不时有海鸟盘旋下来,在枝头鸣叫一声,然后又扑楞翅膀,向更远的天边飞去。回头看,军营几乎整个儿被淹没了,海水中央,绿色的瓦尚坚毅地挺立着。
再过不多久,海水就会淹到此处。
迎着刺目的光芒,他极力寻找快艇的方位。他记得,下船的时候,正前方是小树林,沿着小径笔直地走,就可以到达军营。如果快艇还在军营前方……
不,那里什么也没有。海水里漂着不知是浮木还是杂草的东西。
他又爬得更高些,踮起脚尖去看。极目之处,大海茫茫。
什么也没有。
不止是快艇,连李博挣扎的身影也看不到。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
他扭头看去,离另一面的海岸线数十海里之遥的地方停着军方的舰队,炮弹从军舰上飞射出来,在岛屿边缘砸下巨大的坑。雾霾岛摇摇欲坠,发出痛苦的悲鸣。数步开外,高高矗立的信号塔松动了,向着一面山体倒去。
轰!!
又是一阵阵的巨响,碎石飞溅起来,树木倒塌,大地颤动,吕铭浩险些要站不稳,连忙趴下,尽量低地贴近地面。身后海水喧啸,排山倒海的巨浪站在风尖上,急吼吼地向山体推进,一波倒下,巨掌拍出深痕,还未撤退,新的一波又涌上来,几次过后,山顶矮下去一大截——不,或许并不是山顶变矮,而是岛屿下沉得更多了。
巨浪翻滚间,吕铭浩回头看,不知何时,他的快艇又露了出来,拴在大石上的绳索早断了,也被海浪卷得偏离了原来的位置,难怪他找了许久。
他心中狂喜,可很快又犯了愁,这么远的距离,总不能游泳过去吧。
思量间,远方竟隐隐传来飞机轰鸣的声音。两架军用战机并排向山顶俯冲下来,快到时,炮火落下,几乎把地面削平。
吕铭浩身体快于心,一头扎进就近的乱石丛中。看来,军方是算准了时机,当海水把出路包围,无路可走的他只能向山顶逃,等他出现在山顶,立即派战机击杀。
可真是一丝生路都不给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