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仇公子便亲自跳下马车来,给古骜开门道:“还请上车!”
古骜看了仇牧一眼,微笑颔首,便毫不客气地登车而上,典不识也跟在后面一道上了车驾,与古骜并排而坐,古骜对前面的仇牧道:“我想去看渔阳郡在城北的守军,不知仇公子知道路么?”
仇牧丝毫不避讳地点头道:“我知道!”
……驱车到了最北的雁门,苍茫的原野上,日已向晚,古骜今日一路看来,皱眉从未舒展,心道:“这防卫做得也太差了些,不说京城、江衢,简直连河间郡都比不上……”
仇牧虽然坐在马车前面,却时不时地回头观察着古骜的脸色,见古骜眉头一直未开,便小心翼翼地道:“……这都是从前的遗迹了,现在渔阳郡已经近二十年不曾有兵患,如今天子与戎人交好……所以此处并无备战。”
“你真的这样想?”
仇牧对于军务最不在行,见古骜诘问,当下便有些摸不着头脑:“这……”
眼前是雁门关大营,古骜道:“停车罢……”
车驾遂停,古骜与典不识一道下了车,看了看四周地形与驻军各等,不禁有些忧心地叹了口气,朝大营中徒步前行,典不识跟在古骜身后。
仇牧这时候也丢了车驾给随行侍者,追上一步,在一边道:“古兄,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古骜躬身捧了一抔北地的泥土,握在手中,泥土干燥,如沙般随风在指尖划过:“这里军士都吃什么?”
仇牧微微一愣,这一路上古骜问他的问题,他虽知大略,可但凡古骜问得深了,他却一个也答不上来……
若问他宫商角徵羽,又或问他景色光影,他能说上一天一夜,可要说军士吃什么,这个他还真不知晓,看着古骜手中的一抔泥土,仇牧有些发怔。
古骜道:“如果仇公子不介意,我今日想与营中军士同食。”
————
乘着仇牧有求必应之东风,古骜第一次走进了真正的军营……仇牧令人将营中千夫长都召集起来,准备陪古骜吃饭,古骜却摆了摆手,辞谢了好意,却与典不识一道,走进了寻常甲士休息饮食之处,钻进了那群最脏、最低贱的兵痞中……
仇公子远观而去……不禁抽了一口凉气,在自己眼中,那些人身上爬满了虱子,散发着恶臭,古骜却和他们一道坐在了茅草堆上,竟还让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大汉‘黄二’逐一给那些人倒酒,那些人千恩万谢地捧着北地最好的烧酒,仰头忙不迭地喝下了肚去,那大汉‘黄二’在一边哈哈大笑,再次倒酒,古骜倒是与众人攀谈起来……
仇牧站得远远看着这一番景象,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候,身侧忽然靠近了一位仇家部曲上前,躬身道:“少主,京城有信!”
第68章
原来昨日一回郡府,仇牧便着人去打听古骜了,古骜上一处行经之地便是京城,这下晚间已经有人星夜兼程带回了关于古骜的讯息,仇牧一边接在手中,一边看了看不远处混在寻常甲士之中,仿佛与自己如隔云端的古骜,一时间不禁有些兴致缺缺起来。
打开送信的竹筒,仇牧将其中的几封信都取出,将关于古骜的略扫了一眼,知晓了大概,仇牧便向下一封信看去了。
……展开那丛泛着暖色的锦绢,暗色中仇牧趁着烛光一瞥,发现了角下代表雍家的绣纹,仇牧心中不禁一个激灵……
他立即招了招手,走到了一边,一个仆役忙小步跟上,举着火把给仇牧照亮光线。
在有些摇动的火焰的照耀下,仇牧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信展开了……其中正是雍驰时隔三月给他的来信:
“牧弟:
为兄听闻你日夜在府中排舞编曲,想你身栖要地,却荒废大好青春,简直令我在京城都为你汗颜!
天下兴亡,你我有责。如今寒门日强,四海贼寇日多,你我不牺牲,谁去牺牲?你我不奋斗,更待何人救天下于水火?
你日日不思进取,空负韶华,岂非愧对尊祖仇开国公北定边鄙之力?
为兄且问你一句,若有一日,你我共归于黄泉,你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言尽于此,下次莫再让我知道你如此!
雍驰。”
……仇牧看着信,逐字逐句地读去,这是不是他第一次接到雍驰责备的来信,但如此声色俱厉,义断情绝,却是头一遭,仇牧看着信,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在仇牧深深的内心中,雍驰似乎还是那个少年时常常捉弄他,又神机莫测的顽劣公子,可累月经年、光阴荏苒,雍驰早已长大,长大到他的肩上足够背负更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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