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给夏刺史用,待夏刺史擦了脸,就笑道:“父亲怎舍得来这了?按说以父亲的本事,若是听到风声,该早早地打点人,另换了旁人来才是。”
夏芳菲的言下之意,是夏刺史没有理由撇下夏老夫人并家中庶子来这蛮荒之地。
夏刺史咳嗽一声,略整了整衣摆,拉着恭郎的手坐下,从甘从汝手上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才说:“北地虽富饶,但不太平了。”
“岳父此言何意?”甘从汝赶紧地问,莫名地为女皇担心起来。
夏刺史轻描淡写地道:“女子当政哪有那般容易?那边都是浑水,我不肯再去搅合,就过来了。”
夏芳菲点了点头,见赛姨不知轻重地去摸夏刺史的胡子,就咳嗽了一声,随后对甘从汝挤眼睛。
甘从汝会意,笑嘻嘻地问夏刺史:“岳父,我那些小舅子们不会也跟着过来吧?”
夏刺史心知骆氏、夏芳菲母女对家中庶出子女感情淡薄,就道:“树大招风,如今我这树走了,他们几个小的留在长安,料想也没人稀罕对付他们。”又咳嗽了一声道:“我昔年赚了不少银子,现今来了,就将早先没干成的事干了。接着修路吧。”
“那府学呢?”甘从汝忙问,新近二年,虽他跟秦天佑、项二郎也隔三差五地惦记着修路,但到底不如早先那样上心了。
夏刺史笑道:“不是我小看五岭之南,本地的读书人里头,十个就有八个是从北边贬谪流放过来的,那府学就叫几个闲人管着吧。至于修路的人,我跟江南一带上下的官员有些来往,就叫些人农闲的时候来修路。”
夏芳菲、甘从汝二人点了点头,看夏刺史疲惫不堪,就只留下赛姨、恭郎陪着他说话,夫妻二人从夏刺史房中出来。
树梢上白头绿尾的鸟儿叫个不停,夏芳菲扶着腰心里沉吟半日,开口道:“我瞧着父亲此来,竟像是打定了主意‘偏安一隅’。”
甘从汝点头,笑道:“若果然将咱们这弄成个世外桃源却也不错。”
“有错,咱们这宅院少,几大家子的人都挤在一所霁王府中。据我说,该扩建本地,多建一些大宅子来。”夏芳菲琢磨着他们这一所院子里就挤下这么多人,来往也不方便,况且这么几年,也赚了一些银子,不在本地花销,难道还打算将本地赚的银子拿去喜长安中原一带花销不成?
甘从汝也觉她这话有道理得很,忽地一击掌道:“咱们这虽有人按着季节过来帮忙摘果子,但过了季他们就又回去了。人口不多,如何能鼎盛了?这么着,咱们就在果子过季了,就建屋子,将五岭之南的人都汇聚过来。这么着,岳父修路的时候也不用四处去抓人了!”
夏芳菲点头附和,因觉身子有些乏了,便扶着腰自去歇着了。
甘从汝忙又向项二郎家中去寻项二郎商议此事,项二郎也早觉他这霁王府有些拥挤,但往日里碍于情面不肯说出来,如今甘从汝主动提起另外择了地方修建院子,他自然求之不得。
二人商议下了,就等着回头待过了各色佳果的季节再跟秦天佑等人说。
晚间项二郎设下一桌宴席给夏刺史洗尘接风,明儿个一早,众人又各干各的去了,就连夏刺史也撇下府学的事,一门心思拿着项二郎早先绘制的地图去研究修路一事,只甘从汝挂心夏芳菲的身子,日日留在家中并不出门。
一日,夏芳菲睡梦中忽地睁开眼睛,拿着手往甘从汝面上轻轻一拍。
甘从汝从睡梦中醒来,稀里糊涂地问:“怎么了?”问完了,自己猛地坐了起来,问道:“可是要生了?”
夏芳菲颦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须臾又点了点头,将手递给甘从汝,“你扶着我去恭房。”
甘从汝吓了一跳,忙道:“去不得,万一生在里头……”
“哪这么多废话,我又不是头会子了。”夏芳菲轻轻咬牙道。
甘从汝只得搀扶着她起来,拿了件衣裳给她披上,便扶着她的手慢慢地向恭房去,不过是几步地,好似唯恐她将孩子生在路上那般,不时地小心翼翼地向地上望去,待扶着她进了恭房,被撵出来后,就立在外头屏风后紧张地掂着手不时探头向里看。
“好了吗?”甘从汝在外头问,许久听不见夏芳菲的话,忙进来看,见她咬着牙忍着痛不吭声,连忙将她搀扶起来,小心地望了一眼恭桶里,见里头没孩子才放心,依旧将她搀扶出来,才给她盖了被子,就赶紧去喊稳婆来。
喊了稳婆,因这会子丫鬟们忙着收拾热水等物没人拦着他,他便坐在床边拿着帕子给夏芳菲擦汗,略有些紧张地道:“你觉得身上怎样?”
夏芳菲认了一会子疼,才说道:“还好。”见甘从汝脸色煞白,像是要欢喜又欢喜不出的模样,就有意玩笑道:“别忘了给你姨妈送信求封赏。”
甘从汝忍不住笑了一笑,良久道:“放心,不会忘。”拿着帕子又给她擦了汗,听嬷嬷催促他出去,才慢慢地向外去。
到底经历过了一次,甘从汝这会子也不是十分的紧张,出了门,见骆氏进来,就忙对骆氏道:“辛苦母亲了。”又向外去,见枇杷树下,夏刺史领着赛姨、恭郎静静地等着,便迈步向夏刺史走去,有些宽慰夏刺史地道:“岳父放心,芳菲一准没事。”
夏刺史点了点头,开口道:“她比早先强壮多了,料想应当没事。”又弯腰去逗正在捡枇杷的恭郎,“恭郎,你要妹妹还是弟弟?”
恭郎道:“要弟弟。”瞥了赛姨一眼,又改口道:“要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