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传来骆得计清醒过来的消息,又等了许久,才有张信之来报岳太尉的儿子回来了。
甘从汝丢开禁锢梁内监的鞭子,梁内监捂着肩头,狰狞着面孔道:“五郎,咱家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做这些与你不相干的事。莫非,你做了,旁人眼中,你就不是个靠着裙带一步登天的纨绔子弟了?你以为,就有人将你当正经人了?”
甘从汝手上挽着鞭子,开口道:“你绑架了朝臣之子,还是想想如何向太后请罪吧。”当下转身向外去。
骆澄父子赶紧跟上,胆战心惊地将这一群煞神送出去,便急赶着去看骆得计怎样了,瞧着骆得计眸子无神地躺在床上,当下放了心。
“父亲,敏郡王是为了……七娘吗?”骆得意百思不得其解,不解敏郡王怎就肯兴师动众地给骆家求解药了。
“大抵是吧。”
甘从汝、梁内监、大理寺、龙津尉的人通通来了骆家门上,此事自然惊动了满府上下。
梨雪院里,夏芳菲正将写着自己八字的小人递进烛火里烧掉,便见雀舌与有荣焉地闯了进来。
“冒冒失失的。”柔敷依旧看不惯雀舌。
雀舌冲柔敷吐了吐舌头,当即挨近夏芳菲道:“七娘,听说敏郡王为了给你找解药,冲冠一怒,把只手遮天的梁内监抓来了。”不管后头梁内监如何报复敏郡王,可他这份心意,委实叫人感动。
“又不是我病的,什么叫给我找解药?”火舌舔到手指,夏芳菲连忙将指尖上的黄纸丢开。
“可敏郡王以为是你呢,府上都说,敏郡王对七娘情深似海,连这会子被看押起来也心甘情愿呢。”被个位高权重的人看重,在雀舌眼中就是莫大荣幸。
夏芳菲一呆,顿觉她的霉运还没过去。
☆、金蝉脱壳
天气燥热,人心浮躁。
夏芳菲听说骆澄叫骆氏给夏刺史收拾屋子后,心里便很是佩服骆澄,再听说骆得计苏醒后精神头不好、柳姨娘母子被几个来人催债,心里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但没幸灾乐祸多久,就总见有人莫名其妙地在她面前说些意味不明的话。
譬如游氏,大抵是因骆得计为夏芳菲当了灾厄,她心里不平顺,便特意来夏芳菲门上道:“七娘放心吧,梁内监、敏郡王都叫龙禁尉看押起来了。康平公主、韶荣驸马是不屑对妹夫动手的人,妹夫一准会平安无恙地进了长安。”
夏芳菲听游氏这么说,自然要谢她一句。
游氏又唏嘘道:“可怜敏郡王,咱们家欠了他那么大的人情也没法还。据说龙津尉将他单独看押起来,连玉侧妃也见不着他的面。还有那梁内监,据说梁内监那日丢了丑,叫人四下里抖落敏郡王的那些事呢。哎,也不知敏郡王后悔没有。”说完了,就等着看夏芳菲是个什么脸色。
夏芳菲道:“抖落的可都是坏事?既然是坏事,那就是他自己个做下的,也怪不得旁人。”不过是狗咬狗罢了,想来甘从汝也没少往梁内监身上泼脏水。
游氏看夏芳菲丝毫不为所动,再接再励道:“据说太后在朝堂上也发下话叫人严查此事,看来,太后是彻底不喜敏郡王了,只怕敏郡王这会子不能跟早先那样有惊无险了。谁叫他这次这样鲁莽呢,竟然直接去掳劫梁内监,只是,也亏得这样,才叫梁内监二话不说,将解药给了。”
“早先那样,也便是说,敏郡王他犯下的事,不止一两件?”夏芳菲闹不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明明是个人渣,怎地做了一两件勉强算得上好事的事,就能叫一群人对他改观。就拿眼下来说,在骆澄眼中,甘从汝就成了个迷途知返、重情忠义的人。
游氏心叹夏芳菲铁石心肠,不免腹诽夏芳菲是因觉敏郡王不如皇帝位高权重,是以才不为敏郡王所作所为打动。
“夫人,门上又来了两个寻柳姨娘、二郎讨债的。”绿裳脸色有些惨淡,若说昔日,她的所思所想,是如何飞上骆得意这根高枝,眼下,她想的就是祸事连连的骆家,到底有没有时来运转的时刻。
游氏闻言,不由地心生厌烦,继而想起必定是有人瞧着他们家落魄了,才敢上门来讨债,蹙着眉头道:“问问到底是谁家的人,能打发了就罢,打发不了,就叫二郎、柳姨娘去见见人。万万不可叫老爷知道了,免得老爷生二郎的气。”
游氏不肯叫骆澄知道,岂会是怕骆澄生骆得仁的气,乃是怕骆澄为息事宁人,替柳姨娘母子还了债。
绿裳听了,当即便叫人去门上问,少时,门上人来答:“据说是二郎欠下的赌债。”
“多少?”事关银钱,游氏便分外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