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的担心也很有道理。
在小辉辉吊儿郎当等待禁赛处罚的这段日子里,谭冰整个人都消沉下去,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憔悴得不成人形,漂亮的眼窝微微凹陷,人比黄花瘦。
每顿饭只能吃下两片面包,后来是喝半碗粥,就这样还要程辉逼着吼着或者哄着喂着才能吃得下去。一开始还能勉强坚持训练,几天后终于在训练馆里虚脱昏倒。
队医急忙请来心理专家会诊。专家直接宣布这人无法继续高强度的训练和比赛,只能服药静养。
教练组集体抓狂,谭冰怎么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发病!
静养的日子里,谭冰每天就睡在床上,从早到晚不起身,就像一段会流泪的木头,泪水哗哗哗地流。因为过度失水,皮肤和眼神都变得干涩晦暗。
队里希望安排谭家父母进京,这孩子有父母在身边劝解照顾,或许能尽快恢复。可是冰花坚决不肯知会父母。他害怕被父母知晓他不能参加奥运会的真相。
程辉每晚在被窝里搂着他陪他说话的时候,谭冰的情绪会好很多。程辉不在身边时,他就一个人蒙在被窝里,手里攥着小闹钟,一分一秒地数着训练课什么时候结束,小辉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实在熬不住了就偷偷地抹泪,压低声音哭泣,咬被子,咬枕头,咬自己的手背,整个人沉浸于极度痛苦的情绪,在灭顶的自卑和愧责感中无法自拔。
程辉晚间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惊讶地瞧见谭冰穿着睡衣,孑然呆立在窗口的桌子上,手扒窗棱,面朝窗外。
羽毛球队宿舍恰好位于“大裤衩楼”的最高两层,两条大粗腿当间,被队友们戏谑为“采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的部位,窗口能够眺望到整个南城城区熙攘繁华的街市。
国际饭店顶楼的射灯光柱扫过谭冰的脸,他的脑袋几乎顶到天花板,窗口处一丛玫瑰色的明亮光芒勾勒出颀长的身形,宽松的裤管遮掩不住瘦如竹节的长腿。
“冰冰!你干啥呢?”
程辉惊愕地扑过去一把抓住谭冰光/裸的脚踝,不由分说把人拖下来,按在床上。
“你爬那么高干什么?你开着窗户干什么?你脑子里究竟想什么啊?!”
程辉为脑子里某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而发抖,咬着谭冰的耳朵狠狠地说:“你别乱来,要不要我把你捆在床上你就老实了?!”
谭冰躺在他身下发抖,喉头因为抽泣而话音含糊:“我没有,我就是,特别难受,难受得受不了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太难受了……”
桌子上散乱着五颜六色的盐酸氟西汀和盐酸帕洛西汀胶囊药粒。这些药就像毒品,吃多了上瘾,戒断不掉,逼得人想死。
谭冰的眼泪从眼眶里不要钱似的涌出来,铺洒在脸颊上,脸孔像浸没在水中的冰冷的雕塑。程辉一下子心软了,用被子裹住两个人的身体:“冰冰,别哭成吗?我陪着你不离开,你肚子饿吗,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
“辉辉,局领导下发通知了么?”
“没。管他们呢!”
“辉辉你要被禁赛了是么?他们一定会处分你,我也不能打球了……”
“谁说领导就一定要处分我啊?没准儿让辉爷到奥运会上将功折罪呢!”程辉满不在乎。
“最糟糕的事情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发生,它就一定会发生。”谭冰固执地小声咕哝。
“你这是哪门子理论,你怎么不说它有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可能性不会发生啊!”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和姓梁的打架;如果不是因为跟那个人打架,你也不会挨处分,就不会被剥夺参加奥运会的资格……如果不是因为我跟他混在一起,他就不会送我钱;如果不是我收了他的钱,我爸妈根本就不会开那个小店;如果不是因为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他们也不会对我失望,他们将来知道了这些事情,多么失望啊……我怎么面对爸爸妈妈,怎么跟他们解释,他们辛辛苦苦省吃俭用培养我这么多年,他们每天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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