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程辉被杜老大狠削了这几句,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脑海里暗暗点燃的希望的小火苗,被这几句话毫不留情地浇灭。掩埋在心底更加尖锐的某种痛苦,带着抽筋扒脉的力道,霍然剥现,滤出,曝露。以前从来没有迈进总局的训练大院,没见过质量这么好的训练馆,这么平整透亮的塑胶场地,没见过那一栋孕育了无数个奥运冠军的雄伟倨傲的大裤衩楼!
从未见过,也就不至于滋生出特别深厚的念想。
今天终于眼巴巴地见到了,却被人一巴掌又扇了回来。
程辉眼里闪过一丝不忿的白光,突然开口说道:“我要是自己不来,您难道会去省队里看我啊?”
杜彪扭头:“你什么意思?”
程辉哼道:“这位教练大人,我今天亲自过来了,您才有兴致看我打球,才有机会知道我究竟打得怎么样!我要是不跑这一趟,您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挑人挑到我们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去!你会认识我程辉是哪一号啊?”
四周所有人都是一愣,惊悚的眼神齐刷刷笼罩上程辉的脸。
杜彪脸颊抽搐,在国家队牛掰哄哄了这么多年,除了时不时和钟全海较个劲掐个嘴仗,还没有哪一名队员敢于当面顶撞他!
萧羽那一颗脆弱的心“哐当”砸进了小腹,只差没有扑上去捂住他家小辉辉那一张利嘴。
程辉歪着头,拿下巴面对杜老大,眉眼之间是压抑许久的愤慨。半年前萧羽突然入选集训队而自己竟然没选上,心里的不甘心和不平衡膨胀到临界点,早就寻觅机会想要爆发,今天是一戳就爆!
他扛上球拍包,把自己的一双鞋搭在肩上,迎着一圈儿人惊诧的注视,轻声嘟囔:“我说错了吗?我们那地方的球员,什么时候入过您国家队教练的法眼啊?除了小羽真是走了狗屎运,这么多年,我们省队的哪一个入选过集训?青少年锦标赛我没参加吗?全锦赛我没参加吗?我没有拿到名次吗?我打得比别人差吗?!”
程辉的声音并不大,几句要紧话却足够戳得所有人的脑神经乱颤,失去了往日的平衡点。看热闹的队员谁也不吭声,默默迥然地瞧这暴躁的火药桶撵着彪哥掐嘴仗。
展翔和谭冰都愣住了。
展翔发愣是因为像他这样出身优厚的运动员,从来不曾,也不可能,经历怀才不遇无人青睐郁郁不得志的窘境。他都没有想过这些。
谭冰发愣是因为他懂程辉。他父亲原来是钢厂的,下岗了,家里凑出十万块多难啊!他懂,但是他没有勇气把这么透亮痛快的话当面掷到钟总和彪哥的脸上。只能自己默默地与自己较劲,如果打球打得不好,本钱都挣不回来,没脸回家去见爸爸妈妈。
同一天,程辉背着他的球包,怎么晃荡进得国家队训练馆大门,又原样晃荡了出去。
萧羽气喘吁吁地撵上程辉的背影,照着对方的后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唔……”程辉吃痛,捂着屁股回头瞪眼:“小羽你踹我干嘛?”
萧羽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作势又想踹。
程辉一肘揽过萧羽的脖子,把人卡到怀里,小声威胁:“你再踹我?你再敢动手动脚,小心我操/你!”
“是我要操/死你!”
萧羽气得抡起一掌,削上程辉的后脑勺,一串拳头砸向对方的肩膀和胸膛,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程辉你什么玩意儿啊你?有你那么跟杜教练说话的吗?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国家队男队的主管教练,钟全海下边就是他权力最大!”
程辉冷笑:“我说错了吗?”
“你说得没错,你说得全对!程辉你真有种!那些事别人都不懂,就你聪明?别人都不敢说实话,就你敢说出来!”
萧羽恨得牙根痒痒,从来都没有这么郁闷,一番努力付之东流,简直想要撞墙:“辉辉小爷爷,你今天把杜彪得罪了,你以后还想不想进国家队了?他不就是批评你几句么,怎么了?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就低头,该服软就要服软!你以为这是在省队吗,你以为你是这队伍里缺了你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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