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怎么说？”

    “大师兄让我告诉你，一人做事一人当。趁着你还是他的师弟，承认自己干的事，别想着把脏水泼到自己的师姐头上。”

    京遥擦背的动作还没停，十五怔忡了片刻，发出一声嗤笑：“说什么呢师弟。”京遥容色不改，口气也寻常，好似仅仅在与同门师兄闲话。“现在认，为时不晚。”

    十五重重叹气，对京遥道：“你认真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原本在我眼里，你只是有可疑之处，还不见得有多大破绽。不过我后来仔细回想，就知道你有问题了。我们晚上堵人那会儿，你看似最警觉最专注，我也信以为真。不过我估计你自个都没注意到刀的拔法。”

    十五没动静了，京遥还在一边擦一边说：“我记得看见你的时候，你右手提着灯笼，挎着刀，然后跟我们一路去山头上埋伏。真正是时刻防备的话，看见人过来以后出于习惯会换个手，右手摁刀柄上便于拔刀。你没有，你照旧用的是左手握刀柄，习武的人不至于连这别扭都没感觉，而刚刚动筷子的时候我也看得出你根本不是左撇子。所以你瞧着着急砍人，其实压根没有砍人的意思，纯粹做个架势。

    “这是其一。其二，下山之前我和师姐给人送饭，端过碗后手上有股味儿，我和师姐都闻到了。当时我没太在意，直到今天师姐在城门那追人的时候跟我说药的事我才留神。我刚刚去问了下衙门的人，这种东西可以混进脂粉里，饭菜里，还可以抹衣服上。我一开始怀疑这味道出自五师姐，也许是她一时疏忽手没洗净，做好了吃食就在碗上留下残余。这一路上我都在留心她，一直在找她破绽。不过刚刚我去搜查了她们几个人的包袱，翻看屋子也没找出类似的痕迹。”京遥说完突然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脂粉盒，在十五眼前晃晃。

    “紧接着我就想到了你。五师姐把碗递给你，你又把碗递给我。我估摸着情况是这样的：那天晚上你用完□□，也仔仔细细去把手洗干净了。但是袖口上还留了一些。第二天一早，你发现自个有黑眼圈儿，怕引起别人注意，就找了一盒脂粉来掩盖。而你身上残留的些许药粉也一道混进脂粉里头了。”

    十五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皱眉道：“这也能推到我身上？这不是我的东西，是师姐她们用的吧。”

    “在你包袱里发现的。”

    十五失声叫：“不可能！”

    京遥冲他笑笑：“你怎么那么笃定不可能？因为你已经把自己用过的放回叶八师姐屋里，谁都想不到是吧。”他把那小盒子揣回怀里，“我手里这盒是刚刚五师姐在外面买的。”

    十五仍旧有些不服气，“你凭什么就怀疑我一个？我脸上写着人贩二字呀？”

    京遥替他把衣服拉好，应道：“我不是怀疑你一个，我怀疑每个人。因为两次都让那厮逃了，本来就很不对头。我原本想的是，最有可能和人贩子勾兑、抱走阿青的人就在我们六个人里头。一定有人在依据我们的行动向他们通风报信，我就在想到底是谁。每个人我都想过，想到你头上，我就意识到了我们晚上同那人贩之一交手，你是反应得最快的。你看似拔刀帮助师姐，实则是干扰她。

    “为了不惹人怀疑，今天还玩了一遭苦肉计。乍一看证明了自己清白，其实你要不来这一出，我还不一定会注意你的举动。”京遥伸出手往十五后肩包扎处拍了拍，“我一直在暗示你伤口严重，你就下意识地配合我的话做出不便动弹的模样。其实伤口有多深，你自己该是清楚的。想演得更疼些，结果夸大其实，反而引人注目。”

    十五趴在床上又嗤笑，“师弟，你一个人在边上说得头头是道，可你想过没，我干嘛要去偷孩子？我上山有十来年了，你倒说说我拐了阿青有什么好，我为什么干完这事还留在山上等着人发现，趴在这任凭你往我头上泼脏水？”

    京遥语气不变：“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如果照你这么推断，”十五头微微侧转，表情很不好看，“我看就连你都洗不脱嫌疑。别忘了，我们几个里头你辈分最浅，要真有人干出什么有悖门规的事儿，你才最值得怀疑。我手里没证据，不好说你。可你手里也没证据，光靠一己之见，说了这么一大通，有用吗？有意思吗？”

    京遥站起身来，俯视着十五，一字一句道：“话说到这份上，大家都别遮掩了。你真对我有怀疑，说出来我也担得起。只是师兄，如今嘴硬着实不该，等到衙门把人抓到了一审，就什么都清楚了。”

    十五说：“不用你操心，我没什么好怕的。现在人没抓到，我不怕，就算抓到了人，我照样不怕。”

    京遥觑他，“你是认准了衙门抓不到人，还是抓到了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紧接着他摇摇头，“拉倒吧师兄，那些人贩子都是江湖上混的小人，牵扯你全图一个利字，哪里会讲什么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