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照门里的规矩,连着三月都得这样过活?”
“这你就不懂了。第一天先让你耗耗体力,才能估量你这身板好不好。虽说基本功没有这么无聊,但也不轻松,而且少不得磕了碰碰了磕。”六猴子以过来人的经验叮嘱:“一会回去找老九,他那儿肯定备有草药。你拿那些东西放热水里,然后泡。明天早上一起来保管你腰不酸腿不疼。”
“那么灵?”“以前的前辈偷偷发现的妙法,往后辈里传,秘而不宣。”
这时十五收拾完灶台,想着差不多了,端来一碟子油炒花生米在桌边坐下,三个师兄弟头挨着头闲话。京遥面上不显,可今天一早上他都在琢磨一件事儿。迄今没琢磨出头绪来,抬眼看六猴子:“师兄,受累再跟您打听一句,”他将话语放在喉头斟酌片刻,尽量显得随意了方才脱口:“您说三师姐是个什么人物?”
六猴子一听,咂咂嘴,“怎么说呢……不好说。你问的是哪方哪面?具体点。”他被京遥一问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家一直在山上同吃同住,走两步便能打照面,压根不觉得谁有神秘感,少见这样较真打听人的。
京遥没什么小心思,就是想不通。霍三是他碰上的一个意外——少言寡语的人他见过,不说交心,愉快相处还是不难的。行为拘谨的人他见过,略作试探,还是能找到共同话题的。
霍三不一样,他谁都可以熟络上,对她没辙。再者,那双眼睛后头分明什么都没藏着掖着,可就那样直勾勾与京遥对视的一瞬间,他浑身寒毛刷刷直竖。她长得吓人?人倒是长得挺白,可又没披头散发地在夜半三更出来晃,一点都不惊悚。更何况,他京遥见了真女鬼,都还想上去搭句话。
他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经过观察,霍三和其他人在一块的情景,好像都挺自然。
他以为时日还长,总能克服这种不适应。结果今天早晨过后,那股不适应更加强烈。隐约感觉她好像在努力避免和他对话似的。想到此处,他愈发觉得霍三这人太不好把握了。
他心里没底。若只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还好,万一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脾气,他早点清楚也好有所应对。
那头六猴子忍不住打量起京遥来。师弟上山没几天,他不怎么了解。初见时的印象是好说话,人机灵,随心所欲,外带有些圆滑。之前照顾老婆孩子之余,他听说霍三要专门做他的训导师姐,一旁的叶八就半开玩笑,说三师姐那木桩子千万别反被欺负了,回头要提醒两句。
他觉得京遥不像坏人,只是性情和霍三天差地别。莫非就这么短短两天,两人闹僵了?
以前师兄师姐引后辈,也有过相处不善的情形。一般是事出有因,譬如师兄看不惯师弟懒散,让功课加倍;师妹不乐意师姐摆谱,翻几个白眼儿。
闹得太僵,就有人调停。都是年纪轻轻的性情中人,气来得快散得也快,最常见的就是旁人给两边一个台阶下,大家作罢,洗洗睡了。时日一长,师兄师姐少不得要帮着指点照应,师弟师妹有了依赖心,自然而然关系融洽不少。
按六猴子所想,眼下京遥和霍三之间肯定出了什么毛病。不然师弟怎么突然打听起她来了?
京遥趴在桌上歪脑袋:“我就随便打听,真的。”
六猴子和叶八受过霍三帮衬,在这种关键时刻当然要维护师姐。“三师姐人其实不赖。看着疏远,心眼子纯。她不爱说话千万别当她不理你,人家性情天生的,咱们山上呆久了都习惯了。”
十五也跟着插嘴:“霍三师姐吧,是看着不好说话。你多跟她问问,熟了以后就好了。”
京遥看着面前两位,问:“你们都觉得她好?”
六猴子和十五点头如捣蒜。
没曾想,京遥紧接着问了个破天荒的问题:“那咱山上有人看上她没?”
结果他六师兄呛了下,十五也默然。似乎大家都挺待见霍三,可师兄弟里头没见谁对师姐动了心。不光如此,要不是京遥抛出这一疑惑,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这茬上去。
十五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六猴子率先琢磨出些名堂。他抬手一指示意京遥他们看窗户外头。
时值春末,山上的花却还在盛开。满树的梨花莹白鲜润,一簇簇堆在枝头,有素色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打旋。
六猴子问:“花开得好不好看?”
京遥点头:“好看。”
六猴子又问:“结了好果子你想不想吃?”
十五点头:“想吃。”
“让你把这树娶回家干不干?”
京遥心中了然,“这树又不懂人情,没法娶。”
六猴子颔首:“大家对三师姐,约莫也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