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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风犹豫了片刻,仍旧决定据实相告:“茉莉象征忠贞之爱。不瞒姑娘,这间厢房,是先主为纪念主母而建。据说,一应陈设,都是依照婚房的标准置办的。每每得闲,他便会到此小坐,泡上一壶茉莉花茶,回忆往昔。”
“自他仙逝后,这里已经封闭许久了。但尊主依旧会每日派人来洒扫,雷打不动地泡上一壶茉莉花茶,以此祭奠他死去的父母。”
“什么?!那我住在这儿,岂不是对先辈的大不敬?”沈念瑶一个激灵,险些没站稳,“不行不行!我得换间房子!”
她夺过包袱,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冲,却被程风拦了下来。
“别忙!安排姑娘住这儿,就是尊主的意思。因为,先主临终前嘱咐过,这间厢房,等他找到了媳妇,便可再行启用。”
“媳……媳妇?”此话一出,沈念瑶彻底懵了,“可他不是才表过态,再三申明自己无意于情爱吗?怎么转过头就……”
难道魔头的保证,都是这般轻如鸿毛?随随便便就能反悔?那我还能信他吗?
“尊主早上对姑娘说的话,确实是他的真实想法,没骗人!只不过……”程风略作停顿,忽然压低了声音,“哎呀!他本来不让我提这事儿,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姑娘,听完之后要保密啊!”
此时,沈念瑶早已脑补出万字阴谋论,越想越怕,越想越怕……平白将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哦……我答应你!”她敷衍地应着,声音有些发颤。
“墨澜、泉泽双剑合璧的必要条件,姑娘都知道吗?”
“知道啊!来此之前,清儿都告诉我了——两位持剑者,必须是一对心意相通的有情人。”
“其实尊主本人……也是知道的。但父母的往事,又确实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程风吞吞吐吐地说着,“所以……对于这位泉泽剑主,他一直是既期待又害怕。每每忆及先主临终时的嘱托,就紧张得睡不着觉。”
“不是……那既然都这样了,他还跟我大谈‘爱情毒药论’干嘛?说得像要划清界限一样!”沈念瑶撅起嘴,没好气地抱怨。
“那是因为……先主在世时,常常会和尊主讲起,夫妻相处之道——对彼此要足够真诚,有矛盾及时沟通解决,别拖着!”
“虽说他现在对姑娘,还算不得心仪,但毕竟缘分摆在那儿,总不能任由准老婆一直误会自己冷血,所以他才跟你说起往事的。”
程风微蹙着眉,一脸无奈地解释道。
“先主还教过他怎么追妻?”沈念瑶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好奇地追问。
“当然教过!我也是后来才听尊主说起的。除了真诚之外,还有两个关键点——第一,只有做到互相尊重,才能彼此信任;第二,只要不触碰到原则底线,对方有些小毛病,没什么不能包容的。男人嘛!多宠女孩子一些就好。”
“其实,从你被泉泽认可的那一天起,尊主就一直在用这套标准对待姑娘——特许你可以在他面前坦率直言,是在追求真诚;免你行跪拜礼,是在落实平等;只要你不背叛魔教,不触碰他的底线,哪怕总使小性子,他也愿意包容你,从未对你动过罚。”
“这已经是尊主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宠爱和让步。可姑娘似乎并不满意,仍然在一遍遍地闹别扭。程某斗胆请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最后的那个问句,程风带了些情绪,显然是在为林梓墨打抱不平。
沈念瑶也委屈起来:“谁让他一开始就威胁我的?又让我带病打架,又害我被天帝通缉。前一秒还阴着脸放狠话,后一秒就笑嘻嘻地讨好我,都快赶上川剧变脸了!”
“哪有这么追姑娘的?这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的模样,怎么能让人感受到爱呢?这只会给我带来恐惧……”
“先主教得是很好,但他学得可真不怎么样!照着标准答案抄,都能考个不及格,画虎不成反类犬!”
沈念瑶咂咂嘴,两条好看的柳叶眉轻轻皱了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没经历过情爱,自然难解其中味。照本宣科,远不及亲身体验来得透彻。所以,还请姑娘多些耐心,慢慢教他学会爱。”说罢,程风冲她深深作了一揖。
“可尊主都那么坚决地表态了,我再去热脸贴冷屁股,这不是自讨没趣吗?”沈念瑶摆摆手,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程风掩嘴偷笑:“尊主那么说,只是不想让你把他误会成不怀好意的色狼。如若真想划清界限,何必把你请到这儿来?”
沈念瑶轻轻颔首,笃定道:“所以,他果然是想跟我培养感情。”
“没错!其实尊主并不排斥姑娘,只是心结难舒,尚未接纳爱情罢了。”说着,程风又深施一礼,“希望姑娘能让他走出过去的阴影,也为陨天魔教带来光明。”
“好吧!我会全力以赴的。”沈念瑶点头应下,心情忽然畅快了不少,“程公子,你的性情,倒是比尊主讨喜得多。若他也能如你这般,有话直说,不整那么多忽冷忽热的弯弯绕绕,怎会生出这许多波折来?”
“哈哈!没办法!陨天魔教要对付的,是精于权谋的天帝,若尊主做什么都直抒胸臆、不加掩饰,很容易被抓住弱点,肆意加害。
“因此,他总喜欢说三分、藏七分,尤其擅长用自相矛盾的言行,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天长日久,这便成了尊主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改过来,并非存心要玩弄姑娘。”
程风急切地解释道,生怕又引发了什么误会,平淡的声音中却满含着悲凉。
沈念瑶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鲁迅先生说,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整天压抑自我,虚与委蛇地谋求算计,一定很累很累吧?唉……
虽然我是他的官配,有女主光环,但想让林梓墨敞开心扉,重新接纳世间的爱与温柔,也绝非易事。
幸好,还有助攻能帮我呀!这个墨澜剑灵,为了主人的姻缘,还真是操碎了心。
思及此,她缓缓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对程风说:“尊主的路数,恐怕我一时半会儿也适应不了。往后,若有摸不准他心思的地方,还望程公子提点一二。”
“这是自然!在下乐意效劳。”程风笑着拱拱手,“我也要感谢姑娘,让小清搬进了芳华斋。下人房浊气甚重,又时常晒不到月亮,无法运功排浊,长住下去必然有损玉体。我正为此苦恼,不想姑娘却为我解了燃眉之急。”
沈念瑶摆摆手,示意他免礼:“何须言谢?我视清儿为姐妹,自当为她做主。”
“来此之前,尊主三令五申,不让我说出实情,因为他觉得这无异于承认,自己是个恋爱白痴。他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可能自曝其短,平白惹人笑话呢?”
“但在下认为,既然有心相处,还是坦诚相待为好。面子哪有媳妇重要?故而擅作主张,实话实说。若尊主日后问起,姑娘可千万别把我卖了呀!”
听完程风的话,沈念瑶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段日子以来积攒的怨气,都在此时一扫而空。
哈哈哈哈……林梓墨啊林梓墨,我原以为你是个人人喊打的大渣男,没想到居然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傲娇?
腹黑与天真的反差萌,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待笑够了,她才清了清嗓子,正正经经地回应道:“放心!念瑶不会出卖朋友的!今天程公子迎我入新居,只是简单介绍了房间布局,旁的……什么都没说。”
程风会意,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告辞离开。
沈念瑶独自坐了好一会儿,又等来了黎鸿。
他也顾不上寒暄,一进院子,就开门见山道:“沈姑娘若是安顿好了,就到正殿去一趟吧。尊主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