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春光明媚马蹄疾

    转眼又过去了几日，远去湖广的金不换还没回来，让张太岳不免有些担忧，但表面上平静如常不想让手下人看出来。

    近两个月的集中训练和基础教育，无论是对四百多新军还是一千余少先队员来说，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后者，这每天至少一顿肉的伙食改善下来，初来时一个个弱不禁风骨瘦如柴的模样几乎全部不见，身子骨眼瞅着日渐壮实。

    原来行尸走肉流浪乞儿般的精神面貌也完全消失，重新恢复了少年人应有的朝气蓬勃，许多孩子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头三个月的基础训练要求并不高，强度也是循序渐进逐渐加码，所以无论是新兵还是少先队员都完成得不错，没有一个掉队或受不住苦而被淘汰的。

    对于这些终日辛劳的矿徒和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流浪少儿来说，这都不叫吃苦，简直就是来享福的，当然，文化课还有些难学，规矩还有很多，但最多也就是先生打几下手板，或是教习用柳条抽上几下，算不得什么。

    这一日正是川沙基地的新兵轮休日，有一半的新兵和全部少先队员、工匠及部分家属获准休假，少先队员不允许出基地，只能在基地内自由活动或者去不远处的江边玩耍；倒是新兵和工匠及家属可以申请外出，而且这些人是有高薪俸禄拿的，憋了十天早就想出去，所以休假的人中大部分都提交了外出申请，去向也都选择了繁华热闹的松江府城或是上海县城。

    除了购物和闲逛，这当中有许多人会跑去娼馆或寻个半掩门发泄一番，张太岳对此心知肚明，不过他在这方面还是因地制宜，没有照搬后世解放军那种完全苦行僧式的禁欲方式，而是网开一面不闻不问，连军规里也只是说不能建银调戏良家妇女，漂仓却是不管的。

    但赌博严令禁止，同时休假期间可在外面饮酒但不许醉酒。

    这两三百人一起出门可不是件小事，之前的轮休日也曾发生过基地新兵和松江府当地的商家妓寨发生冲突，甚至爆发小规模流血斗殴事件，后来张太岳干脆立了新规定，出门休假未经允许不得单独私自行动，必须由基地统一派马车接送，出发和回来都要集结点名，有专门的教习统领，到了松江府城也得不少于三五人的小队同行，并提前预定联络方式，一旦遇到事情可以吹竹哨示警。

    万一真打起来，也要求非万不得已不得动用兵器伤人性命。

    这些矿徒本身就比那些大明卫所**更守规矩，又经过这段时间的强化培训，倒都很听话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松江府城那些商家妓寨也逐渐发现这些身着统一制服的外地人，不差银子也挺老实守规矩，又听说是川沙堡外京城来的锦衣卫百户家的家丁，就都开始笑脸相迎热情接纳。

    不过这年头街面上坑蒙拐骗偷之类的腌攒事儿并不少见，总会有些不开眼的无赖和自持背景的霸道之人，磕磕绊绊的小矛盾和小冲突总是难免。张太岳对此的要求是，遇到这样的也尽量低调忍让，实在忍无可忍可以动手揍人，但最好不要见血也不能惊动官府。

    之前金不换还没去湖广前，有次轮休，几个芜湖来的新兵就在一家据说是知府衙门刑房经承老爷家开的买卖，与人争执最后动了手，五个新兵对十来个本地无赖，互有损伤，都是皮外伤，算是没输没赢，这五个新兵身在外地心里没底，就在衙门捕快赶到前逃回了基地，松江府衙门刑房的一群捕快为讨好上司竟一路追来，还在大门口叫嚣要强行进入拿人。

    金不换立刻带人在基地大门口将那十多个捕快加帮闲胖揍了一通，然后全绑起来蒙上眼睛押回基地，只放了一个回去，连威胁带吓唬声称这些人冲撞了钦差大人，要按律治罪，让刑房经承亲自过来赎人，否则将兵发松江府抄家灭门。

    那刑房经承知道此事后也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自己家人仗势欺人强买强卖，自己的几个手下又不开眼的追上门去，惹恼了据说在川沙堡办钦事的锦衣卫百户大人，那经承知道自己官小惹不起，到底也没敢出面，而是找了人过来赔罪，又送了不少东西和几百两银子，好说歹说才算把人领回去。这事儿双方都没声张，那经承也有意遮掩，所以发生之后竟然没传出去算是一笔带过。

    这天一早，见那些轮休的新兵和工匠们坐上数十辆雇来马车浩浩荡荡去数十里外的松江府游玩，胡沁有些坐不住了，就跟张太岳提议想去外面游玩踏青，说要带金子出去溜溜，顺便教听雪望月两姐妹骑马，还声称春光明媚莫负大好时光云云。

    张太岳架不住胡沁一番央求，又想到这段时间胡沁三女一直跟着忙活都没得空休息，就顺口答应下来，不过他自己昨晚又梦见了张丽香和妞妞导致一夜都没睡好，倍感困顿只想着回燕归补上一觉，没跟着三女一起去，而是安排了四名会骑马的新军随行保护。还特意叮嘱胡沁，叫她们别离基地太远，反正周围江边大部分都是开阔的荒地，上面也是绿意盎然百花齐放，足够她们踏青溜马。

    胡沁昨晚见到张太岳泪流满面做梦的样子，知道他又在怀旧思亲，当时假寐没敢打搅他，这回倒真想拉他出去散散心，但见他哈欠连天是真的困了，又耐不住爱马金子的诱惑，终于还是领着听雪望月出门踏青去了。

    为了方便骑马，听雪望月也学胡沁穿上了男装，既然不想走远又有四位带刀新兵护卫，用不着女扮男装，干脆连发型都没换，就这么直接出门了。

    望着三位着男装而显得身材格外窈窕的美女兴高彩烈的纵马而去，张太岳转身回了住所，连衣服都没脱一头栽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得很香很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突然被一阵爆豆般的急促声响给惊醒，这是枪声！

    张太岳一下子吓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耿老在开枪，不过耿老拿到枪之后只去靶场练过一次枪，也是老老实实通过胡沁申请走的正规流程，之后再未申请过，整个川沙基地也再无枪声平静了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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